被柏景这样沉默奇怪的态度弄得头脑发晕,许玉潋本能地感到害怕,手心撑在粗粝的墙壁上,碎石子摩擦的感受有些刺痛。 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一声“啊”过后,柏景捏住了他的脸,许玉潋离开了那面墙。 “小吸血鬼,你真的很蠢。” “你知不知道吸血鬼也会吸同族的血,你要是跟他走,你能保证你 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的差距本就是极大的。 尤其是在黑夜的主场里,单打独斗的人类无法避免处于劣势的境况。 在和泽诺瑞斯交战的时候,那种来自异族的越级压制几乎令柏景喘不过气来。 酒馆内众人推杯换盏短暂的十分钟内,酒馆外的人已经经历了无数个濒临崩溃的时刻,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已经令他接近麻木,大脑空白到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必须活下去。 无论是面对穷凶极恶之人的突袭,还是面对双手沾满鲜血的吸血鬼,柏景从来没有退缩过。 这一次他同样没有退缩,但整个人好像忽然在那一刻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时期。 不同的是,被别人护在身后的他,这次站在了他想保护的人身前。 “我不敢想要是我……”剑眉拧在一处,柏景声音卡了卡,说到最后,他略带哽咽的话语几乎是变成了气音,“要是我今天死在了那里,那你、” “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他的问话就像是在问自己要一个没有结果的答案。 但那些吸血鬼会怎样对待许玉潋,没人知道,也如柏景所说的那样,他自己都不敢想。 父母离开之后,柏景在加入血猎的这几年里从没有畏惧过什么事物,他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受伤,活死人一般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是血猎里有名的疯子。 只是命运弄人,他终于还是有了自己的软肋。 多么荒唐的故事。 他对一个小吸血鬼动了心。 封印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大脑,柏景眼眶发烫,却只敢在没人看得见的黑暗里,克制地表达自己难以言说的心意。 把那些情绪塞进每一个字眼里,藏进滑落地毯的泪滴中,变成蒸发在空气里的水雾,重新随着呼吸回到身体里,不让许玉潋有拒绝的机会。 乌云不堪重负地开始将潮湿的水汽洒入瓦尔拉市。 雨势越来越大,许玉潋依旧穿着那身略显单薄的长裙,在柏景的怀抱下倒也不觉得冷。 他试探着回抱柏景,靠在男人的胸口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放轻了声音,“不会的,你不会死在那里,我也不会离开你。” “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青年微乱的发丝粘在脸上,绒绒眼睫微微垂落着,悄悄地咬了咬唇,那是他撒谎时常做的动作,“我会一直陪着先生的。” 许玉潋的确是个很适合修道院的人。 圣洁的,怜悯的,似乎能对世上所有事物都报以仁慈的小修女,多么特殊的存在,随意的两句话就能让柏景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 “说好了。” 柏景闭着眼,抱着人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似乎想要将人融到自己的骨血中去。 “要永远陪着我。” “不要骗我。” 没有光线照入的房间里,没有人知道,有人在这一刻拥住了他的所有。 一直在门边抱到许玉潋都站得有些发困的时候,柏景才终于松开他。 房间里的灯打开的时候,柏景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只有发红的眼眶暴露了他方才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