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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七十五（第2页）

因为白衍的动作，欤编好的辫子付之一炬，所幸心一横，待全部问题解决後再重新编，他梳顺白衍的头发，手捏那条蓝色发带绕到白衍面前蹲下，微微仰头看向那双依旧明亮的蓝眸。

“怨过，而我也说过‘这不是你的错’不是吗？这是我们宿命，有你无你亦同样，我们都有一死，或长或短。”

“我能让他们过完健康完整的一生，就这样你还觉得不是我的错？”白衍打断道。

“以你自己的寿命作为前提交换？”

欤直勾勾盯住白衍，白衍却偏过头支支吾吾，“……我是妖族，寿命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三界至宝，白色狐妖，五百一现，有起死回生之能。”欤拈起白衍一捋头发轻轻攥在手里，“殊不知，起死回生为假，实为寿命延长，而这延长也需心甘施舍血肉，否为剧毒之物，并非你所说的种族之分。”

“延长也不是平白无故，是转移抵用，拿你自己的抵，而你，只有五百年。”

这笑话冷得像个冰窟窿，事实却是白衍的双手比这冻死人的笑话还冷，白衍打闹般揉搓欤的脑袋，口中不停赞赏欤毫无根据的猜测，白衍笑着吵着，周围的光衬得他像个真正的下界神灵。

在白衍欢声笑语中一脸严肃的，除了欤还有廿，就像欤说的那样，他一步都离不开，此时更是恨不得长在白衍身上，他窝在白衍怀中看着白衍笑，白衍笑得越开心越高兴，他就越难受。

小蜥蜴很久很久以前答应过不在白衍面前哭，于是双眼通红的他也没有落泪，只一味扒着白衍的手臂，把小小的头往白衍衣裳里埋。

白衍眼里泛起水雾，依旧笑个不停，欤实在看不过去，起身一把捞过，让白衍靠在自己身上。

起初白衍还稍微挣扎几下，片刻後安分下来，脸埋进欤的衣服，肩膀一耸一耸，而欤感受着身上湿了一块的布料默默开口，“在有限的生命里，让我们一起赎罪。”

腰腹部轻微地抖动及骤然缩紧的手被欤默认为白衍同意的表达，而此时，距离他们为各种族平等和谐奠定千年盛世局面而迈进一大步，只剩下三百四十三天。

千年，後人眼里那些一个个伟岸的身影，在千年前也只不过是十几岁的青葱少年郎，或许也只是一个为了扎好麻花辫而烦恼的普通人，时间就是这样奇特。

另一头特别识相的竹兆，在察觉到欤靠近的第一时间，就欣然决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哪怕这个是非之地是她自己的住所。

竹兆闲庭散步来到又雪实验地附近，方才一时情急对欤脱口而出的借口也并不全是假的，她确实有事找她的二把手——事关魔族是否能和人族平起平坐的大事——食粮问题。

针对这个问题，竹兆有个突如其来的解决方案，这方案是在见到白衍後恍然大悟般冒出来的，然後她就十分诚实地告诉了方案来源，谁曾想，白衍欣然接受，并且未曾提起任何霸王条款，竹兆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再一次描述，“我要的可是你的血肉。”

“帮朋友个小忙无可厚非。”白衍闭上眼睛，光线刺得他眼睛有些疼，“只怕我这外乡人不服衆……”

白衍的言下之意竹兆听懂了，魔族较为排外，虽有异族先例，但此次不同，于是她转头就去找又雪商量，她知道又雪对她弟弟的执念有多深，正是因为知晓才会第一时间考虑她的心情，想必对又雪而言，白衍白发妖的身份更意义非凡。

不出竹兆意料，又雪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就朝竹兆来的方向狂奔，就好像，只要又雪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追上她失去的弟弟。

哐当一声，又雪毫不客气推开门，而门内之人像是早有准备般等候她的到来：欤站立，牵着一个坐着人的手，那个人膝上还盘卧一绿色东西……白发丶蓝眼丶蜥蜴，他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白发妖？

见到他之前，又雪心脏止不住抽搐，推开门的手更是发抖；见到他之後，又雪异常平静，她静静杵在门口也不进去，又雪在审视，从门口到白发妖那地方不过一丈多距离，她走了九年。

竹兆匆匆追又雪而来，生怕又雪做什麽傻事，一来便看见又雪在门口捧着肚子无声地大笑，笑得脊背愈来愈弯，几乎快埋到地里去。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雪佝偻身躯手指直指那个看上去病殃殃的白发妖，擡起的脸不知何时染上泪水。

忽然，又雪湿润的眸子急剧紧缩，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白衍把廿丢给欤，自己起身摸索着朝又雪那边去，一步一步试探着向前，短短一丈，白衍却走了很长时间。

好不容易捕捉到又雪那只伸着的手，白衍总算松了口气，接着便面对又雪跪坐下来，扬起微笑，不容拒绝得把又雪的手移上自己眼睛，她随着白衍的动作下意识晃晃，瞧见蓝眸没有一丁点儿反应时恍然大悟，抖动的上下嘴唇被她自己死死咬住，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对不起，没能帮上那时的你。”

又雪听到那白发妖如此说道，便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死死攥住白衍一片衣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放声大哭，夹杂于哭声中的道歉，白衍和他的弟弟都了然于心。

这是一位顶好顶好的长姐，她不该独自一人被困于当年的桎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