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录
玄墨吩咐侍从将卿时送了回去,又将清殊抱上了云车,回到了五殿。将清殊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桃李见自家主子有更好的人照顾,也没多留,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榻上,美人睡颜酣甜,眉眼淡然,长睫挂着滑腻泪珠,贴着微红的脸颊,稍微动身,半张面容埋在了襦被之中,不一会,呼吸清浅,一下一下跟羽毛似得挠着人心。
玄墨坐在榻边,盯着出了神,见她手露在褥外,没想着帮她盖好,他用修长的食指轻柔触碰着她的,她的手很好看,纤细如葱,肤若温瓷,似是饮酒之由,连她的指尖都温热。
“清殊,想不想留在鬼阴都,做我的夫人?”他声音极轻,却能在空荡荡的厢房内回荡弥散。
他轻轻将覆着她半边脸的被褥掀开,露出不点而赤的红唇,眼神晦暗下来,俯身,完完整整牵住了她的手,就在吻上的前一瞬,一疾风直冲而来,清殊周身霎时被法屏罩住,以遒劲之力将他弹开,施了内力才堪堪站住,却也是过了半个厢房。
“嘭!”玄墨循声而擡头,厢房的屋顶被掀开,那空中静立的始作俑者,陆渊。
陆渊垂目,阴沉的面容上隐隐浮现暴戾,眼中更是乍现冒着杀意的锋利寒光,在极光空中,震慑骇人,大有摧山搅海的劲头。玄墨下意识看法屏内依旧安然的清殊,显然,法屏内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似是被玄墨看清殊的这一眼刺激到,陆渊转了转腕,手中的青光链冒着白光,节节收缩,凝聚灵气,成了一把泛着寒芒的长剑。
陆渊眸色幽黑,声音缓而冷:“玄墨,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若是动清殊,他就掀翻五殿。观这一战是逃不脱了,玄墨右手微擡,一黑体蓝光剑凭空出现,猛地一踏青石地,身形如迅猛如雷,出现在陆渊的对空,他轻笑:“清殊不是你的妻。”
蓦然,陆渊唇角一勾:“我说她是,她便是,何须他人承认。”
“清殊是我的人。”他微扬下巴,眼中满是傲然恣意。
玄墨浑身一僵,手臂力量紧绷,黑剑划过长空,发出一声骇然霄鸣,剑气直指陆渊。长剑相接,电火涌现,陆渊不屑道:“玄墨,百年前我就说过了,你还太嫩了。”
白剑力量猛得增强,刹那间将黑剑击退,玄墨额前泌出一层汗,最後还是被打退了三丈远。
陆渊嗤笑一声,提起剑,在空中划成了一道银亮的弧线,玄墨下意识举剑抵挡,却也无济于事,随着“嗙!”的一声,他被甩到了厢房的墙壁上,生生将其砸穿,锋利的剑气在他的体内穿梭,竟逼得他吐出一口浊血。
陆渊戾气不减,脑海里满是玄墨染指清殊的模样,他又挥剑,这下却见侧边飘来一阵风,夹带这几片柳叶,是燎原。
柳叶流转在陆渊身边,传音入耳:“差不多得了,你若真打死了他,两界都不好交代。”顿了顿,又道“你再不回来,到时你自己去解释。”
陆渊脸色松了松,缓缓落地,去了法屏,将熟睡中的清殊抱起,看都不带看玄墨一眼,消失在了空中。
清殊许久没有睡这麽沉的一觉了,她睁眼一看,楞了会,从床上爬起来,这不是她的房。隔着掩实的门板,响起一道声音:“收拾好出来。”她低声笑,起塌,边上有备好的盥洗水,简单收拾过後,开门便见他了。
屋前有一小庭院,陆渊就站在一处水池边,身形板直,脸却看着有些不悦。这是二殿宫,他的厢房。
“我为何会在这?”她走到他身边。
“你往後就住在这。”陆渊冷声道。
清殊又道:“大事未成,玄墨准?”
“我要他准?”陆渊怒气又上来,颇为後悔没把玄墨打死。
“你和他吵架了?”
陆渊没回。良久,他还是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辞辛劳为他谋划,结果他在背後撬墙角。
“那既是如此,我等会便去问他要休书,我看他其实人也不坏,应会允。”清殊认真道,先前确实觉得他表里不一,是个笑面虎,後来才知道他心不坏,是小时悲惨的经历才养成了这副性子。
“人不坏?”陆渊抓住关键词,极力讽刺。
“你同他到底结了什麽梁子了。”清殊还是觉得陆渊今日不对劲。
“结下个大梁子。”陆渊捏了捏她的下巴,“往後没我在身边,不许饮酒。”
“为何?”清殊弱弱道。
陆渊眉心皱了皱:“你喝醉之後对禽兽的靠近,没感觉的吗?”
清殊别过头去,垂目凝视着水池波纹的涟漪,若有所思,猜了个大概。
院门口早已站了许久的燎原忍不住轻扣了门扉:“本无意打扰,只是我的腿酸了,还是想进来坐坐。”
清殊回头:“燎原仙君。”
燎原也笑眯眯:“清殊姑娘,昨夜风雨可真是大,对吧?”
“嗯?”清殊下意识扭头看陆渊。
陆渊一脸不耐:“要坐就坐,别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