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绯喜欢在日历上标注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行程,比如周一到周三的晚上有创新小组的活动,周四上午没课要带薛璨出去晒太阳,周五是薛小猫的甜品日,要带他去吃草莓圣代,周末要去补习班给孩子们上课。他会在每一周的末尾给下周排上日程安排,每次做完计划后,薛璨都会趁蒋青绯洗澡的时候拿过来看。
其实蒋青绯做这些从来都不会回避薛璨,他把日历放在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有时候薛璨去翻他都可以看出来。
薛璨看了蒋青绯的日程安排,知道后天他要和丁伟智参加一个什么晚宴,要去那里为他们的项目拉投资。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手机就放在一边,静静等着宋远追回消息。
很快,手机振动了几声,宋远追的信息发过来,光看消息就能想象出他的激动,他问蒋青绯要去那里做什么,还说自己也接到了邀请,本来不打算去,既然蒋青绯会去,那他就决定一定要去了。
薛璨神情恹恹的把手机关机,翻了个身背对着卧室门,蒋青绯和乔四海还孜孜不倦的敲着门,企图让他从里面出来。
“薛璨,我不是赶你走,你要是想留下来就继续在我这住着,听到没?”乔四海的语气不知道软了多少度,他早就开始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决绝的让薛璨走,原以为是自己好心不想让薛璨在这么个破地方烂着,可却把人家孩子逼快要无家可归,那他宁愿薛璨留下来,惴惴不安的等着某一天薛璨发现小姨被家暴的现状。
蒋青绯站在乔四海旁边,看着乔四海一遍遍敲着房门,垂在身侧的手从刚才就一直在颤抖着。他不知道该拿薛璨怎么办了。
乔四海嗓子喊的有点冒火,他咽了口唾沫,跟蒋青绯说他去倒杯水,就趿拉着拖鞋往厨房去了。
房间里没了乔四海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蒋青绯抬手敲了敲门,哑着嗓子说:“火车票是明天早上九点的,七点左右我们就要出发,不然会赶不上火车,你不要睡过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音,但蒋青绯还想自欺欺人下去,“明早我去买馄饨给你,你不是最喜欢吃鲜肉馅儿的馄饨了吗。早上吃完馄饨我们就出发,好吗?”
门内的薛璨捂住了耳朵,好烦,真的好烦,好讨厌蒋青绯,就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吗?为什么要给他买小馄饨,为什么要记着他爱吃什么,为什么不去找更好的宋远追。
不知不觉间,薛璨睡着了。等他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被人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蒋青绯就躺在他旁边,面向着他,眼睛闭着,眉头紧锁,一看就没有睡得很踏实。
薛璨眨了眨眼,白天那股无名的怒火已经燃烧干净,剩下的只有抽离之后的平静和茫然,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白天会那么愤怒了。
手被蒋青绯攥着,他动了动手指,想要抽出来,谁知下一秒攥的更紧,黑暗中蒋青绯的眼睛格外明亮。
“醒了?”蒋青绯的语气仍是温和的,甚至像是刻意压低着音量,怕吓着薛璨。
薛璨没了白天张牙舞爪的架势,此刻温顺的像个猫咪,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嗯。你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锁了门的。
蒋青绯狡黠一笑,摸了摸薛璨的脸,“我想进肯定有办法。”
薛璨斜眼看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然后他被蒋青绯抱住,干燥温暖的怀抱让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蒋青绯哄着他,宽大的手掌摸着他的后脑勺,“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薛璨低垂眉眼,此刻他的内心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到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起伏。这种感觉很奇妙,每一次情绪动荡过后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时间,感受不到太多的喜怒哀乐,觉得一切都可以,没什么不行的。
这让他很舒服,他蜷缩起身体,耳朵凑过去贴在蒋青绯的胸膛上,想要让这种感觉持续的再久一点。
蒋青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迟疑的开口说道:“明天跟我回去吧。”
薛璨没有表现出任何激烈的反对,这让蒋青绯松了一口气,他说:“你不拒绝那我就默认你同意了啊。”
薛璨还是没有说话,指尖搭在蒋青绯锁骨的位置轻轻碰了碰,再往旁边移过去,触碰到肩上包扎的纱布,刚才的那点舒适忽的少了几分,心情不再平静如潭水,有人在里面投了几枚石子儿,溅起了大片的涟漪。
他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平静了,因为他选择性的忘掉了一些事情,比如,薛璨垂下眼,纱布从领口露出一角,他刚才忘记了自己咬伤过蒋青绯。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薛璨闭紧双眼,决计不去回想这段痛苦的记忆。
蒋青绯见他表情痛苦,紧张地问:“怎么了?”
任凭他怎么问,薛璨也不说话。过去了约摸五分钟,等薛璨再次睁开眼睛,他迷茫的指着蒋青绯肩膀上的伤口问:“青青,你这里怎么受伤了?”
蒋青绯眼神一滞,神情复杂的看着薛璨,对方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好像是真的忘记了一般无辜。
薛璨扒他的衣领,好奇的往里面看,水墨一般的眉毛拧在一起,手掌轻轻覆盖在纱布上面,“很严重吗?怎么弄的嘛。”
面前的蒋青绯眼神很古怪,薛璨看不明白,瑟缩了下,问:“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蒋青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