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惊鸿点点头,临走前又突然想起什麽,踟蹰道:“朗月轩隔壁朝南的那间屋子,还在吧?”
那弟子一愣,下意识道:“在的。”
那间屋子清幽雅致,离主屋最近,按着规矩,素来是由历任峰主的爱侣居住的,没人打扫,已空了许多年了。
“嗯,抽空收拾出来,所有钱财从我私库扣。”季惊鸿咳嗽几声,尽量装得谈吐自然,“地面墙角都得清扫过,被褥也得重新换,柜架都刷成黑色的,再装上地龙和壁炉,必须要暖和。”
那弟子已然傻了,只会愣愣地看着他。
“还得种些好养活的绿植,收拾得慢不要紧,得用心。”季惊鸿被那直白的眼神盯得脸热,不得不移开视线,“过几日约些人来,我再讲讲具体的。”
说罢,他逃也似的转身,陡然听得後方有扫帚落地的声音,也来不及去看对方反应,疾步往里边去。
方才入院,上方忽地传来一声笑。
“哟——”
高枝腊梅挡住些许风光,隐隐绰绰间,却见一少女架坐墙角,目光明亮地看向此处。她衣着华贵,妆容精巧,发顶插玉簪,金线纹寒梅,连带着眼角都点缀了几瓣花蕊。通身的打扮天衣无缝,光彩照人。
“这是谁呀~”谢飞燕笑嘻嘻地晃晃腿,“这不是,新春宴上公然示爱被戳穿後还急眼的——五,百,哥嘛!”
“怎麽回事呀,怎麽有空亲自来接待我这个闲人了呀?”她故作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嗓音都高了不少,“哎呀,不会是——还没追到吧!哈哈哈哈哈哈!”
季惊鸿:“……有没有人夸过你说话很好听?”
谢飞燕眨眨眼睛:“没有呀。”
季惊鸿忍无可忍:“那你还说这麽多?!”
“你看你,又急。”谢飞燕从墙角一跃而下,狡黠笑道,“别生气呀,来来来,和我讲讲,我帮你谋划谋划。”
“这个下回再说。”季惊鸿拍掉她放自己肩膀上的手,“托你查的事怎麽样了?”
“这事可不得了。”谢飞燕立刻放低声音,“你猜我查到了什麽?”
季惊鸿被她弄得紧张兮兮,不由也小声道:“什麽?”
“……”谢飞燕严肃地盯了他半晌,正当季惊鸿以为她要说出什麽惊天消息时,对面那女子嘻嘻一笑,“什麽也没查到诶!”
季惊鸿状似要动手:“谢薇!”
“诶诶诶,冷静!”谢飞燕赶紧作防护状,“冷静啊,冷静,我今天这身可是新的,你也不想再欠我五百条衣裙吧!”
季惊鸿强忍着怒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行啊。”谢飞燕又恢复了那贱兮兮的表情,“我可不是偷懒啊,但这位骨头架子美人我是真没查到,不是没有记载,更像是有人刻意在暗中拦着不让我查,但她和谢家势必有些关系,这点我能确信。”
季惊鸿皱眉:“所以线索就这麽断了?”
“不不不——”谢飞燕伸出一根手指摇了两下,自信道,“只要我和她交手,就能探出她是谁。”
“她行踪不定,我去哪儿给你抓人?”
“这就是你要想的了,反正她要杀的也不是我呀。”谢飞燕幸灾乐祸,“不过嘛,作为你欠我五百条衣裙的债主,我还是会对你的命有那麽一丝在意的,所以——”
她合掌一拍,眉飞色舞道:“这段日子,我就在这儿住下啦!”
“我先确认一遍。”季惊鸿木着脸,“我不能拒绝,对吧?”
“聪明。”谢飞燕打了个响指,又贱兮兮地凑过去,“所以现在,能带我见见未来的嫂子了吗?”
季惊鸿闷闷道:“不要。”
谢飞燕夹着嗓子恶心他:“要嘛要嘛。”
“不带你见,谁让你阴阳怪气。”
“哎呀别这麽小气,我就掌个眼……”
拉拉扯扯间,朗月轩的结界似乎波动了一瞬,擡眼的刹那,季惊鸿恰巧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乌霜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也不知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