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很慢,一字一顿。
季惊鸿赶紧回头,不敢再看。
直到两人同走出很长一段路,他才被道旁单调的鸟鸣唤回神,那个眼神死死钉在他心口,像划上了一道无法抹去的创痕。
乌霜落捏捏他:“在想什麽。”
季惊鸿一愣,这才察觉两人到现在还牵着手,赶紧松开。
“也没什麽。”他含糊道,“就是看那个木傀不爽。”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还有那个思梧,我也不喜欢。”
木傀看不惯他也就罢了,思梧一个傀儡有什麽资格对他发号施令?记住身份记住身份,非得将刀往他心口戳,自己就算是个男宠和他有什麽……
对啊。
季惊鸿猛地顿住脚步。
自己即便是个男宠也是乌霜落的人,思梧一个傀儡,身份也不见得比他高多少。
那他说这话是何意?
除非……原身的身份不止这一个,并且有很大的可能与思梧有牵扯!
乌霜落顿步,侧眸道:“怎麽?”
“我要去傀师所一趟!”
傀师所和他们走的不是一个方向,即便是抄小路过去也得好久。季惊鸿一面步伐匆匆,一面将一切与乌霜落和盘托出。
对方听完後没说什麽,伸手扯了扯他後衣领:“人不会跑,慢点走。”
那双手腕骨凸出,带着寒风簌雪的凉意,把住後颈时会摁出绯色的红印,初看清瘦,实则有力。肌肤相接处若即若离,季惊鸿缩了缩脖子,果真不敢妄动了。
一路无言,唯馀鸟鸣。
傀师所点着烛灯,听不见什麽动静。
季惊鸿满心想问清身份,自然不如上回扭捏。他匆匆两步跑上前,方才到门口,里头却陡然传出一声百转千回的“主人”。
甜腻婉转,带着哭腔。
季惊鸿擡起的手猛然一顿。
乌霜落总算跟了上来,正欲推门,却被身侧之人遏住了腕,力道极大。
他偏头去看,微微一愣。
门没关紧,留下条缝,只能容一人观看。
季惊鸿面色灰败,双眸死死盯着里头,像是望见了什麽极为可怕的东西,牙关被咬得咯咯作响。
那张九尺长的楠木床上,有两个人影。
红帘纱窗隐隐晃动,思梧将脸埋入被褥,似哭似笑,一声声“主人”宛若催命线,扯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黄金面具被扔在床下,木傀退了遮罩,眉目冷淡。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能看见他凌厉的侧脸与凸起的喉结。
那张脸……
季惊鸿很轻地喘了口气。
那张脸,与乌霜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