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世界没有‘增订本’吗?”盖尔很费解,“那你就去当个‘开山怪’嘛!就譬如今天的蜻蜓——”
“蜻蛉。”前魔药学教授立刻看不下去了。
“咳!总之,药剂是有专利的吧,但是药理没有啊!魔药材料何止成千上万,它们为什麽可以入药,不同的处理方法会导致怎样的差别,和其他材料搭配又会发生怎样的反应,谁和谁相得益彰,谁又和谁互相克制……我决定了,你就是魔药学的塞缪尔·约翰生!看,你们甚至都是S开头的!”
“谁是塞缪尔·约翰生?”
“?”
盖尔第一反应是震惊,紧接着便是高兴与激动,还有自满与骄傲——看,终于有什麽事是他不知道而她知道的了!土生土长的英国男巫不知道,但她一个半路穿越的中国麻瓜知道得门儿清!
“啊,就是……”她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编撰了第一部《英语词典》。”
“原来如此,受教了。”
“哎!哪里哪里!”盖尔马上又不好意思了,“还有进步的空间!”
晚饭後他们参加了每年一度的麻瓜出身巫师读写能力水平测试,E以下需要去上夜校。盖尔第一次亲自参加考试而不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新奇得不行,只见第一题是阅读理解,包括名词解释和简答,第二题是论述,共有两道小题,分别为“我的生活”和“我的理想”。
挺合理的,阅读材料也不难,盖尔扫了一眼,应该是某篇巫师冒险文学。她先将大题都答完,最後再回来研究对她而言难如登天的名词解释——谁能告诉她“Hippogriff”是什麽东西?
“一种怪兽,有鹰的头颅丶马的躯干,并且会飞。”被她拉着对答案的斯内普相当无奈,“如果你真的看懂了那段节选,就会发现全篇都是巫师在吹嘘自己和各种非人生物的冒险经历。”
“是啊,是啊……”盖尔没精打采地说,“原来麻瓜文明里也有鹰头马身有翼兽?”
“麻瓜认为那是神话传说。”斯内普有些好奇了,“我猜你的家庭教师一定不会和你讲这些,所以你是怎麽写的?”
“我写的是‘黑河马与白河马杂交生出来的混血河马,喜欢生活在峡谷里’。①”盖尔干巴巴地说,绝望地看着一缕嘲讽的笑意在他脸上像墨滴散入清水般越扩越大。
“不错,继续。”斯内普勉强忍住笑出声的冲动,“Elf?”
“高挑俊美,聪慧优雅,擅长诗歌丶文学与音乐,是天生的弓箭手,因为骨头是中空的,所以能在雪上行走。②”盖尔已经麻木了。
“我想我知道你说的是什麽了,那个麻瓜现在恐怕还在吃奶。”斯内普终于忍不住了,他畅快的笑声在走廊上回荡,衬托得盖尔无比凄楚。
“所以Goblin也不是血腥残暴的半兽人了?”
“你在古灵阁已经见过了。小精灵!”斯内普直接打了个响指,“我命令你们向这位麻瓜出身的小姐展示一下自己丶以补完她对魔法世界的印象,这符合赫尔加·赫奇帕奇订立的准则。”
“啪”的一声爆响,一个尖尖耳朵丶瘦长鼻子的矮小生物凭空出现盖尔面前,十分恭敬地向盖尔鞠了个躬:“纳什小姐,如果对晚餐的口味有什麽意见,莱宁愿意帮您转达。”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不,我感谢您和其他小精灵的服务与支持,莱宁……先生?”盖尔勉强道,觉得自己快哭了。
现实带给她的打击还在继续。
飞行课上,盖尔被告知如果他们再早“出生”个八十年,就真的需要骑根棍棍儿满场乱飞了,因为坐垫咒是本世纪上半叶才发明出来的。③
“所以那些什麽2000丶2001,还有特别贵的那种扫帚,火什麽的……”盖尔摇摇欲坠。
“都不存在。”斯内普肯定地说,“就是韦斯莱家用的那种便宜货‘横扫’,差不多还要再等个三十年。”
“看不出来你还挺了解的,虽然你似乎对飞行和魁地奇都兴趣缺缺。”
“毕竟做了那麽多年的院长。”
“嘿!嘿!二位!”一个格兰芬多新生笨拙地停在了他们身後,“我好像听见了我的名字?什麽叫韦斯莱用便宜货?”
“您这样可不太礼貌。”盖尔不高兴地说。
“嗨,这可不能怪我!我想拐弯,就得先停下来。”韦斯莱费力地指挥着笨重的大扫帚,慢腾腾地飞远了。
“就这?”盖尔难以置信地指着他的背影,又拍了拍自己骑着的大家夥——活像一根房梁!因为目前飞天扫帚的速度丶高度以及敏捷程度和後世都相距甚远,飞行课干脆是四个学院一起上的——这能出什麽事儿?根本没有危险好吧!这不幼儿园小班放风吗?
“橡木盾已经是有史以来第一把‘标准化’的扫帚,虽然制作者仍旧是个体的扫帚匠人,但在之前,他们往往是随心所欲丶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把飞天扫帚做得像魔杖。”斯内普点点头,“难以想象魁地奇世界杯已经举办了几百届。”
盖尔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对于她一个外人而言,有些事不问出口就永远不会知道,但对于斯内普来说,这些东西本来就存在于他的脑子里,就像……就像遥远的东方之于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盖尔认真起来,操纵橡木盾上升到一个不容易被偷听的高度,“如果可以选,留在这里,或者回到未来,你会选择回去的吧?”
“回去?”斯内普稍稍扬起一边的眉毛,“回去我是个死人,注定在坟墓里腐烂生蛆,回去做什麽?难道你想回去?回去当一具焦黑枯干丶碳化了的尸体?”
“停丶停……”盖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没死呢?我是说,如果哈利·波特他们及时救了你呢?”
“波特不会救我的。”斯内普下意识地摸了摸颈侧,那里曾经有两个尖牙咬出的大洞,血液流出来,毒液灌进去,他现在看到斯莱特林的蛇徽偶尔都会觉得战栗,“也来不及。”
盖尔还想再说什麽,却被斯内普堵回去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盖尔。”这好像是斯内普第一次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叫她的名字,反观她呢,还停留在“嘿”和“哎”。
盖尔尴尬地挠了挠脸。
“不会发生的事,无论怎麽预想都没有意义。”斯内普说,“我们都不得不使自己适应这个时代,向前看,而不是沉溺在过去……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适应得挺好的。”盖尔咕哝道,“哪怕我一睁眼成了西南大山里的扶贫困难户,我也会心怀感激。至少我活着,我有腿能动能跑能跳,不再被与生俱来的缺陷所束缚,这就够了。”
她迷茫是迷茫在,她不晓得正常人的生活是什麽样子的,和身处哪个时代没关系。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