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停杯投箸不能食
经过数日的奔逃。
多尔袞的马蹄终於磕在盛京南门的青砖上,织金甲冑往下滴著黑血。
盛京依旧是那个盛京,就如往常一样,城楼角铃在风里打转,跪满长街的百姓伸长脖颈,孩童骑在父亲肩头去看得胜的旗角。
没有他想像中来自百官的唾骂,政敌的攻訐,甚至连一丝埋怨都没有。
有的只是眾多女真族人百姓期盼的眼神。
他们正盼望著自家的儿郎、丈夫、阿玛跟著他们战无不胜的睿亲王,带著数之不尽的金银奴隶得胜归家。
跟他们说,前几日把他们驱逐入盛京的南人屠乾净了。
可越是这样,多尔袞却越不敢往前走。
他寧愿上来就被痛骂一顿,那样说不定他能好受一点。
此刻的他恍然间突然明白为什么南人书里写的楚霸王自刎乌江了。
他不如楚霸王。
远远不如。
霸王兵败,而无顏面见江东父老,自刎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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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兵败,却还要顶著一张老脸,回到父汗和兄长打造的盛京。
他还真不如死在战场上,那样他还是大清英明神武的睿亲王,而不是现在的丧家之犬。
正在恍神之际。
一名老妇人缓缓走到他前面,笑著问道。
“睿王爷带回来多少包衣?”
老妇人的詰问让多尔袞喉头髮紧。
他看见镶黄旗寡妇攥著崭新的靛蓝布,那是预备给凯旋丈夫裁新衣的。
三岁稚童趴在老妇人身边,红绳繫著的长命锁刮擦箭囊,锁面刻著“阿玛顺安”。
多尔袞铁打般的身躯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
一直观察他的范文程赶忙低声提醒,“王爷,该下马了。”
多尔袞的护指抠进韁绳,掌心旧伤崩裂渗血。
对范文程的提醒置若罔闻。
还沉浸在自己的恍惚中。
他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得胜还朝,但记得每次凯旋时城门该洒多少斤盐,崇德八年破林丹汗,皇太极命人用三十车青盐铺满御道。
现在地上只有冻成冰碴的米浆。
正黄旗包衣忽然骚动起来,人群里挤出个独眼老汉。
多尔袞认出这是天聪九年在锦州救过的马夫,老汉怀里抱著陶罐,罐口飘出燉烂的狍子肉香。
“王爷。”老汉跛著脚挤到马前,浑浊的独眼突然瞪大,“我家哈齐尔呢?他跟著豫亲王当戈什哈。”
多鐸的鞭子僵在半空。
多尔袞的舌尖顶住上顎,血腥味混著辽东的寒风灌进肺里。
他不记得那个叫哈齐尔的年轻人,也许他就在阵中,也许他在突破明军车阵时被鉤镰枪挑破肚肠,也许他在逃亡的过程中坠马而亡。
但他不敢这么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张嘴哑然数次,却不出一点声音。
“哈齐尔擢升巴牙喇营参领,留在南边办差。”范文程抢前两步,將碎银塞进老汉怀里,“睿亲王特许你家多领十亩牧地。”
“咦!好好!俺就说睿王爷怎么可能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