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手指缓缓转向北边。
“此地为建州三卫,自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十三副兵甲起家,一统女真后,整个北地都烽烟四起。”
“至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为由,起兵伐明,至此北境诸番蒙古诸部俱皆应从。”
“自此,天启、崇禎年间,朱明重兵皆在北,辽响费不计其数,才堪堪將建奴挡在山海关外。”
“而今关寧军回师勤王,整个北地除了咱们大顺军外,便只有京师还有可挡建奴的军队。”
“只需让出喜峰口,建奴定当大举入关,届时便可將朱明剩下的半壁江山牵扯住。”
“五年之內,无人可撼我大顺!”
李自成紧绷的神经终於鬆开。
牛金星的话语给他展开了一个新的大门。
若如此这般,那他还真的可以东山再起!
至於北地和四川的百姓吗……
关他屁事?
那又不是他大顺的地盘,不该他管。
“郝摇旗。”整了整身上战甲,李自成再次回到那个未到京师前的大顺王状態。
“持孤令牌,火前往居庸关待命,居庸关內尚有守军五千,但多是降军,定要带老营弟兄控制住军权,收拢溃兵,然后四下派出游骑,將能联繫上的大將都传至居庸!”
“末將得令!”郝摇旗轰然跪地。
而后挑出一匹马力尚佳的战马,朝居庸关方向疾驰而去。
李自成也没多待,带著剩余亲卫和牛金星一起,沿著郝摇旗的轨跡赶路。
一连行进二十余里,沿途不断有溃兵匯入。
这些满脸血污的老营兵见到闯字旗时,眼里的死灰又泛起火星。
“王上!是王上!”
当第十七拨溃兵跪倒道旁时,牛金星依旧勒马点验,“回来八百七十三人了,儘是田將军麾下的老营铁骑。”
李自成跑这么快,也只有老营骑兵才能赶上。
李自成望著那些仍掛著箭囊的轻骑,喉头滚动。
这些本该撒出去遮蔽战场的精锐,如今却像丧家犬般蜷缩在山坳里。
至于田见秀,李自成牛金星二人都没去问。
因为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看著不断匯聚的老营兵,李自成心情稍好了一点,只要这些老弟兄还在,他就不怕。
转身对最先归队,已经恢復些许体力的老营骑兵说道。
“劳烦眾弟兄再回一趟,告诉没回来的弟兄们直接去居庸关,凡归队者每人赏银二十两,咱到时候煮饺子接大傢伙!”
牛金星刚想劝阻,他们又没有现银。
却见那些溃兵突然挺直腰板。
领头的哨总撕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狰狞的刀疤,“额们不要银子!只要王上带著打回京师,活剐了狗皇帝!给俺家田將军报仇!”
“好!咱答应你们!”
“谢王上!额们这就去!”哨总吆喝一声,带著几十骑再度折返。
也就是这时,后方也传来马蹄声。
郝摇旗的亲兵浑身是血,马鞍上拴著颗鬚髮戟张的人头,“居庸关降军千户私通明军,已被郝將军阵斩!”
李自成却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跟明军打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清楚这些个明军的状態了。
哪边风大往哪倒。
带著越来越庞大的队伍,李自成继续往居庸关赶去。
而就在他身后西南三十里,便是刘宗敏的所在地。
只不过他的运气,並没有李自成好。
足足四千多铁骑將刘宗敏部团团围困在一处山坳中。
刘宗敏的枣红马人立而起,这位曾在大同手刃三总兵的悍將,此刻竟控不住韁绳。
身边三千老营已不足八百,每个人的铁甲都凝著暗红血痂。
严重透支的体力,连腰刀都握不住。
看著围而不攻的明军,刘宗敏不屑大笑,反手扯掉残破的披风,“儿郎们!狗日的官军是想抓活的回去换赏啊!能答应吗?!”
八百老营当即回应,“不答应!”
刘宗敏頷,调笑般说道,“既然不答应,那就跟著俺一起上路唄,还能有个照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