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杨延安抱着一筐刚晒好的草药溜达过来,突然把药碾子往石桌上一砸:"二哥!我刚翻《三国志》发现个好玩的——"他故意翻开曹丕杀杨俊那段,书页上画着Q版曹丕举剑追Q版杨俊,"您这前世业务范围挺广啊?"
杨延定正在擦拭新得的狼牙箭,闻言手一抖,箭镞差点戳穿自己的祥云纹战靴:"三郎你皮痒了是吧?"他抄起马鞭作势要抽,鞭梢却卷来块桂花糕塞进弟弟嘴里,"那会子我又不记得自己是清源妙道真君!"
幽冥往事放映厅:
崔珏适时在孽镜台投下全息影像——三国时期的杨俊正被五花大绑,曹丕头顶飘着弹幕:【杀弟成就进度15】。独孤伽罗的魂魄突然发出土拨鼠尖叫:"广儿你前世怎麽连亲弟弟都。。。"
"母後您可闭嘴吧!"杨延定隔空扔了个禁言符,"没看这厮顶着我的脸干缺德事吗?"他气得把马鞭拧成麻花,"这锅比宇文老贼的裹尸布还黑!"杨延平端着药碗从回廊转出,袖口还沾着给四弟煎药的火灰:"二弟莫恼,要论背锅——"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带着冰碴的血丝,"我肺里还沉着开皇十年的渭水呢。"
杨延定瞬间闪现在兄长身侧,掌心腾起三昧真火给他暖背:"大哥你悠着点!这要咳出条黄河来,咱爹又得罚我抄《治水经》!"
"你们够了!"杨延辉扛着走线铜锤闯进来,锤头拴着个写着"曹丕"的稻草人,"二哥快来!我刚研发了'因果报应锤'——"他猛地甩锤砸向草人,草人突然变成杨素的脸,"诶?串戏了!"
赛花娘娘的正义制裁:
"都给我消停!"赛花拎着锅铲从天而降,铲面映出杨业的身影,"你们爹开了赌局,押你们能吵塌几间屋!"
杨延安突然掏出个算盘:"娘,我算过了!二哥前世杀我一次,今生得给我洗十年臭袜子抵债!"他晃了晃脚上三天没换的罗袜,惊飞树梢一群麻雀。
"成交!"杨延定咬牙甩出捆仙索,"但你要敢学曹植写《七步诗》内涵我。。。"绳索突然拐弯缠住看热闹的老五杨延德,"老五你来作证!"
杨延德淡定地嚼着牛肉干:"我只知道——"他忽然亮出前世被幽禁时刻的《囚室日记》,"二哥上个月偷吃供果害我顶包,这账还没算呢!"
紫微大帝的跨世投诉:
九天之上突然降下道金光,伯邑考的神魂握着《投诉簿》浮现:"杨延平!本君给你安排的'仁君体验券',不是让你拿来给弟弟们当调解员用的!"
杨延平慢条斯理擦净嘴角血渍,从袖中掏出本《杨家育儿经》:"帝君见谅——"书页翻动间现出七兄弟暴打辽军的画面,"您看这'兄友弟恭'教学成果可还入眼?"
伯邑考的神魂突然卡顿,全息投影闪出乱码。隐约听见他和杨戬的私聊传音:【二哥!下回别让我当投诉NPC了!杨家这帮熊孩子比闻仲还难缠!】帐外寒风呼啸,杨延平随手抛着铜制酒壶,火光在他眉间跳跃。
"广弟——"他尾音拖得绵长,突然将酒壶掷向正擦拭银枪的二郎。杨延定反手接住时,几滴酒液溅在玄铁护腕上,映着篝火泛起琥珀色涟漪。
杨延平斜倚虎皮椅,食指叩了叩案上兵书:"你看这'延'字多妙,隋炀帝若当年肯延一延性子,何至于。。。"他忽而撑案倾身,青玉冠垂下的流苏扫过二郎战袍,"不过如今倒好,延字镇着前世戾气,广字留着今生胆魄,倒像是。。。"指尖突然戳向弟弟心口,"把杨广的权谋心计全酿成了烈酒,灌进杨家二郎这副铁打的肝胆里。"
"大哥又在说疯话。"杨延定仰头灌酒,喉结滚动时,脖颈那道新月形箭疤泛着淡红。酒壶重重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辽军的黑旗摇晃。
杨延平突然按住弟弟握枪的手,眼底映着跃动的火苗:"当年江都宫变,你可是连咳血都能演得真假难辨。"他拇指摩挲着对方虎口厚茧,声音陡然压低,"这次我要你当衆掀翻我的帅案,最好再把我气到。。。"手指倏地揪住自己左襟,做出心悸模样,唇角却勾着狡黠弧度,"记得摔那方歙砚,辽人细作认得那是父皇御赐之物。"
帐外传来巡夜梆声,杨延定突然反手扣住兄长手腕。两副玄甲相撞发出清越声响,他凑近时战盔红缨扫过兄长脸颊:"那大哥可得接稳我的戏。"说着突然擡高声调,震得帐顶积雪簌簌而落:"杨家岂能容你这优柔寡断之辈统帅!"话音未落已踹翻铜炉,火星迸溅中抓起案上密函撕得粉碎。
杨延平踉跄後退撞上屏风,顺势将砚台扫落在地。羊脂玉碎裂的脆响里,他苍白着脸扶住心口喘息,却在垂首瞬间朝弟弟眨了眨眼。帐外暗处,一片沾着雪粒的衣角倏地缩回阴影中。
辽军大帐,耶律斜轸捏着沾满羊油的密报,鹰目扫过炭盆里未燃尽的半片歙砚残片:"南人斥候说,杨大郎吐的血染红了整幅《山河堪舆图》?"他突然用弯刀挑起火堆,迸溅的火星照亮身後八名戴着青铜狼面具的萨满巫师。
"禀元帅,杨家二郎昨日纵马踏平了三个粥棚。"副将拓跋烈咧开缺了门牙的嘴,"那些宋兵说,杨延定骂他兄长是。。。呃。。。"他生硬地模仿汉话,"裹着锦袍的阉鸡崽子。"
帐外忽然传来马匹惊嘶,耶律斜轸掀帘时正撞见杨延定的玄色战旗掠过雪原。那旗枪竟挑着半幅撕裂的"杨"字帅旗,猩红绸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道淌血的伤口。
"长生天开眼了!"老萨满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洒向狼头旗,"双头鹰自断其翼,今夜子时,狼群该去啃食垂死的雄鹰了!"
子时,杨家军粮草营。
三百辽军铁骑踏碎冰河时,杨延定正独自坐在粮车上啃羊腿。他忽然把油腻的手掌按在帅旗残片上,对着夜空大笑:"杨延平!你听见没有?这是辽狗来给你吊丧的唢呐!"暗处传来弓弦轻颤,他反手将羊腿骨掷向粮垛,惊起满仓扑棱棱的灰鸽。
耶律斜轸的弯刀刚要劈开粮仓布幔,忽见杨延平素衣散发从阴影里转出,指尖还拈着半枚带血的棋子:"耶律元帅,这局让本帅执黑如何?"他咳嗽着摊开掌心,露出三日前弟弟撕碎的密函——此刻被金丝重新缀合成北境布防图,每处裂痕都恰巧落在辽军屯兵处。
"放箭!"拓跋烈突然发觉粮垛缝隙闪着寒光,却见漫天灰羽间炸开硫磺气息。杨延定旋身踢翻火盆,燎原之火顺着浸透火油的鸽群直扑辽军,他在冲天火光里挽出七朵枪花:"广字营的儿郎们!该教辽人认认真正的杨字怎麽写!"
混战中最高的了望塔。
杨延平倚着断裂的旗杆抚弄焦尾琴,三根琴弦不知何时已绷在塔楼四周。当耶律斜轸的亲卫队撞破塔门时,他忽然翻掌扫弦。钢弦震颤着割裂承重柱,整座木塔轰然倾塌的刹那,杨延定银枪如龙穿透烟尘,枪尖正正挑飞耶律斜轸的狼头盔。
"大哥摔砚台的功夫见长啊。"杨延定踩着半截塔梁,把酒壶抛向从废墟中起身的兄长。两人背靠背迎战合围的辽兵时,他忽然嗤笑:"当年江都宫要是也这麽塌了,史官该写隋炀帝被自家房梁砸死的。"
杨延平反手接住弟弟掷来的长弓,箭矢穿透三名辽军咽喉後才慢悠悠回道:"那史官定会补上一笔——晋王殿下连拆房子都要抢头功。"
远处传来宋军总攻的号角,耶律斜轸望着在火海中默契穿插的杨家兄弟,突然呕出一口黑血:"他们汉人。。。管这叫内讧?!"
三日後中军帐,杨延平定定望着榻上闭目调息的兄长,突然抓起药碗砸向帐门。陶片迸裂声里,他咬着後槽牙低吼:"装病也要有个限度!"俯身掖被角时却极快地将蜡丸塞进兄长掌心,指尖在锦被上划出只有他们懂的暗号——那分明是前世两人在晋王府密谋时的记号。
军帐内烛火摇曳,杨延平的朱砂笔在舆图上画到第三道防线时,突然听见牛皮帐顶传来极轻的咯吱声。他佯作不知,左手继续标注粮草路线,右手已悄然摸向袖中机簧。
"二更天该添茶了。"他对着虚空轻叹,话音未落三支袖箭已破空而出。黑影如蝙蝠倒挂坠落,弯刀却比他预判的更快三分。杨延平旋身时青玉笔架已碎成暗器,却在刀光临胸的刹那福至心灵——这招式竟与三百年前东宫刺客如出一辙。
"叮!"铁器相撞的火星溅在他苍白的脸上。辽人刺客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着贯穿自己咽喉的紫竹狼毫——那支本该用来批阅军报的笔,此刻正滴滴答答淌着墨汁与血水。
帐外传来纷沓脚步声,杨延平却踉跄着扶住案几。胸口插着的弯刀随着呼吸微微震颤,他忽然想起前世饮下鸩酒时也是这般灼烧感。只是这次不同,帐帘被狂风掀开的瞬间,他看见三弟的银甲映着月光,四弟的流星锤呼啸着破空而来。
"大哥!"杨延安冲进来时正看见兄长以指封穴,鲜血从月白锦袍的盘龙纹上蜿蜒成河。他平生最恨人弄脏书卷,此刻却任由血珠溅在摊开的兵法竹简上,手腕一抖将刺客钉死在"围魏救赵"的墨迹里。
杨延定掀帘而入时带着塞外风沙,玄铁铠甲上的血渍还未干透。他盯着兄长胸前的弯刀,突然嗤笑出声:"辽人这是把菜刀铺子搬来了?"手指却抖得解不开披风系带,前世给太子投毒都没这般慌乱。
"别碰刀柄。"杨延平按住二弟的手,冷汗顺着下颌滴在他战甲鳞片上,"刀身带倒刺,得顺着肌理。。。"话音未落就倒吸冷气——杨延定竟徒手折断了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