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亭眼睫抖动一下,忽然被她盯出一点莫名其妙的羞赧情绪。他一把拽起大氅,严严实实地盖住自己整张脸。
“你别看我,”他道,“尴尬。”
辛晚楼颇为嫌弃,道:“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
“我盯着你看,你也睡不着。”
沈羡亭的声音裹在白狐皮毛里,闷闷的,不似往日清亮。辛晚楼看他这样,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矫情。”
她冷冷丢下两字,给沈羡亭定了罪状,却还是转头过去,撩开厚厚的幔子,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扶风的星星似乎比长安更多、更亮,天上的北斗从未如此鲜明地铺陈在眼前。冬日的空气似乎比往日更加清透,眼与心都被白雪洗净了,尘世也似少了一点污浊。
她将头脸探出去,冬日的夜风像是掺着一点冰碴子,打在脸上生疼。但对辛晚楼这等对尘世隔岸观火之人来说,这种微微的疼痛却会让人上瘾。
沈羡亭平稳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
辛晚楼回头一看,见他微含下巴,半张脸埋在白色的狐毛里,如个莹润的玉人一般,早就睡熟了。
分明就不是鬼。
窗外一点碎雪卷进车内,落在沈羡亭一点发间。不知怎的,她忽而就觉得冬风太冷,将幔子放下了。
柴十二他神情淡漠,第一次没了笑。短……
绿影一闪,柴十二瞪大双眼,抄起盛着半杯热茶的杯子朝那越狱的促织袭去。
苦涩的热茶汤泼出去,大如树叶的茶叶子也一同飞
出。茶杯扣住那肥硕的绿色促织,烫得它不住挣扎,一条腿断在了茶杯外面。
“这蠢物还敢跑出来……真是急着去见阎王!”
柴十二咳嗽一声,抬起一点茶杯,将两根干枯的手指伸进杯内,将那促织掏了出来。他掐着促织圆鼓的肚子,道:
“本想留你活到明日,老夫如今就改了念头!今日便要你小命!”
他将茶杯翻过来立于桌面,将那促织塞进去,又将茶汤浇下。
促织挣扎半晌,最终还是死在茶汤里。不知是烫的还是淹的。
“哼,蠢物!”说着,柴十二吹吹水面,咂一口那泡着促织的热茶,“虽然够蠢,所幸养生。不枉我养你这么久。”
他正悠哉喝着自己那促织泡茶,忽然见架在火上的那个小铜碟内东西溅了出来。他搁下茶杯,用火钳将铜碟夹出来,其内液体瞬时停止沸腾。
他观察碟中液体颜色,从手边乱七八糟一堆瓶瓶罐罐里抓起一个,将铜碟内液体缓缓倒入,扣上塞子,边扣边在心里感叹自己为了抓这蠢物,险些害他把毒全都煎干了——呵,更是该死!
即在此时,他那摇摇欲坠的屋门忽然被人轻叩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