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马车上灵巧地跳下来。
扶风的建筑比陈仓更加零散稀疏,同时也更加低矮。满目尽是夜色下大块大块的田野,被厚实的雪被盖住,目之所及俱是夜色下莹润的雪白。
辛晚楼扛起长刀,遥望扶风的山野。夜风从她发间吹过,染上了一点脂粉的花朵香气。
“何时去找他?现在么?”
“现在?”沈羡亭惊奇道,“太晚了吧。”
“夜里隐蔽,我都是深夜找人的。”辛晚楼淡淡道。
沈羡亭后怕地看向她,道:“咱们只是来问话,可不是来杀柴十二的。”
“不杀么?”辛晚楼疑惑问。
此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明长一张秀气娇媚的脸,却扛着大刀、用最平稳不过的语气说这种可怖的话。
吓人。
夜风寒凉,二人一同钻入车厢,并肩在马车地板上躺下。辛晚楼双手环抱在身前,抱着她那把不知春,大睁双眼望向马车棚顶。沈羡亭侧头看向她,吃吃一笑:
“怎么?少主不打算睡了?要在此守着?”
“嗯,”辛晚楼应道,“荒郊野外,我怎么敢睡?而且柴十二住得偏僻,明日一早就得出发……”
“等等,”沈羡亭猛的坐起来,惊奇地看向辛晚楼,“你知道柴十二住在哪儿?”
她眨眨眼,也慢吞吞地起身,道:“你不知道?那你怎么找他?”
“我……我打算明日找人问话……”
“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啊,”辛晚楼无语地皱眉,“我知道他住在哪儿啊。”
“啊?”
“我之前接过一单,要我杀一个躲在扶风的山贼。那山贼就住在他附近,”辛晚楼又改口,“我猜那是柴十二。”
“我翻近过他家院子,里面全是格式香炉与石磨、碾子等物,院里还养一缸蟾蜍——我觉得不会有山野村夫养一缸剧毒的蟾蜍吧?而且屋主是个老头——那他就只能是柴十二。”
“他住得远,要上山的,”辛晚楼打个哈欠,“明日早走吧……”
沈羡亭着实佩服做杀手的见识之广、经历之丰,与他这个在躲在骊山七年未出的人全然不同。
他的体力也跟杀手比不了,辛晚楼一夜不睡,他可耗不起。沈羡亭裹上大氅,又在马车里躺下。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人……我跟你可比不了,”沈羡亭不知为何,忽然恹恹地开口,“我常常觉得,我已经死了七年了,就埋在骊山里……如今是一只从坟里爬出来的鬼,只为报我的仇。”
辛晚楼偏过头,言语带笑:“鬼?你报完仇还要钻回坟里不成?”
“要的,”沈羡亭放空地看向棚顶,“鬼是没办法再当人的。”
辛晚楼抱紧不知春,坐在一旁,神情淡淡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