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抚着山羊胡须满意道:「你做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够了。」
他也会督促我背书,却不会让我了解四书中的微言大义。
我为这种细小的差别感到困惑。
终于有一天,一个人点醒了我。
他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读书不如我,长相亦不甚雄伟。
可他却很傲气。
「我是男子,我可以去参加科举,你可以吗?」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天壤之别。
他,叶铭臻,德启公,他们都有一个绝顶的优势。
那就是他们可以去参加朝廷主办的科举。
哪怕这个人肚子里空空,是个念不了书的草包,可他是个男子,他就可以具备参加考试的资格。
而我呢?
我是个女子,我的路在哪里?
我渐渐感到迷茫,跑回家去,想去问阿青嫂。
却不慎跑错了路,撞进了邻家。
有个涂脂抹粉的妇人正笑着说话,后头跟着哭哭啼啼的阿姐。
我阿娘坐在凳子上,一向最能言善辩的人,此时却说不出话。
阿姐看到我,哭着过来狠狠推了我一把。
「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跟了青嫂,今日去做童养媳的人,就该是你了!
「今日我就要嫁了,你开心吧!」
阿姐要嫁人了。
徽州这个地方从来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皖南多山,男人以外出经商为生。
既然出去行贾了,家里老小谁来照顾,一干家业又谁人来打理?
自然只有女子。
不少家境殷实的人家,会早早为儿子娶一房童养媳。
年纪大得多些没关系,能操持家务便好。等到成婚后生了儿子,便远远一脚踢开。
天下之民寄命于农,徽民寄命于商。
徽州商人四方流寓,偶有寂寞者,便在外地再置几房美妾。
童养媳留居家中侍奉公婆,打点家业,教育子孙。
这是最和美不过的。
可我从未料到阿姐竟然也要过这样的日子。
按道理来说,只会是家里穷得过不下去的人家才会卖女儿。
阿爹年富力强,阿娘能干精明,家中分明是能过得下去的。
可我阿爹只是闷闷地抽着旱烟。
「文盛考中了童生,要四处打点,家里钱不够。」
钱不够,又能如何呢?
家里的牛是不能卖的,要留着耕田。
母鸡也是不能换的,还得给大哥补身子。
只有这么一个容貌还说得过去的姑娘可以卖。
媒婆真心实意地劝着阿爹:「趁现在年纪小,还能有人家要,往后到了十四五岁便没人娶了。」
我阿爹一咬牙:「就这么说定了!」
「方德铭!」阿娘忽然尖声道,她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