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新丧,寇氏文慧病逝,享年四十五岁。
柳苔来不及伤心,便马不停蹄地操办起丧事来。
贺家满门忠烈,贺老夫人人缘又好,来吊唁的人很多,柳苔一一磕头谢过。
也有不少人唏嘘,累世功勋之家,最后竟就剩下两个孀妇。
贺渊说是下落不明,可在战场上,下落不明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丧礼结束后,柳苔也不得闲,贺家的产业还要打理,她忙进忙出,累了倒头就睡,没心思想别的,反倒成了一件好事。
穗宁从小佛堂出来,承担起府中大小事。
柳苔一旦不按时吃饭,春晓就来找穗宁告状。
每到这时,穗宁就会亲自下厨,做两道柳苔爱吃的菜。
不管是不是真的爱吃,总归只要是穗宁做的,柳苔都会吃完。
入秋的时候,柳宜那边传来了怀孕的消息。
柳苔备了礼去探望姐姐,正在路上,又遇到了一匹八百里加急的马。
依旧是边关的事,在徐老将军的苦守之下,鞑子是没打过来。
但鞑子也不撤退,依旧围着城。
军情紧急,军费却告紧,好巧不巧,这个节骨眼上,江南也发了水患,正收成的季节,淹了不少庄稼。
内忧外患,连皇帝都焦头烂额。
柳苔听着这些消息,食不下咽。
柳宜点她额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
“苔儿,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起名?靠我这半桶水?”
“怎么,当了侯夫人,就不认我这穷亲戚了?”
柳苔笑着说哪儿敢,她知道大姐姐这是为了给她留一个念想。
”起个小名,就叫宝儿,好不好?”
柳苔吃完饭,下定决心要给未出世的宝儿一个太平盛世。
柳苔回到家,就去和穗宁商量筹军费的事。
这事儿,听起来就难。
如何筹?
同谁筹?
有没有资格筹?
穗宁将心中顾虑说出来,柳苔这才发现,她的想法有点异想天开。
历朝历代,有能力筹军费的,无不是股肱之臣,大权在握。
她一介女流,又无官身,唯一能做的就是变卖贺家的家产。
可就算把贺家全都卖了,也不够。
柳苔将自己锁在房中,两天两夜未出房门。
春晓敲不开,穗宁也敲不开。
二人急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第三天清晨,朝霞刺破天际的时候,柳苔打开了房门。
她目光清明,眼神坚定。
”贺家人代代埋骨塞北,早就和塞北的土地融为一体了,那地方,他们守着,我便不放!
“我是女子,却不是小女子,『小』是世道强加给我们的,不是我们要的。我不服,也不愿低头。为什么我就做不成?凭什么我就做不成?难,才更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