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宁听着她的话,想起贺清。
贺清年少时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做派,交友不慎,好友中有个下流坯子。
下流坯子有眼不识泰山,当街调戏陪父亲卖猪肉的穗宁,一行人被穗宁举刀追了三条街。
这一追,贺清竟就对她钟了情,死皮赖脸上门求娶。
穗宁原本是不愿意嫁的,无关情爱,只看门楣,她自觉高攀。
浓情蜜意时还好,等贺清的热乎劲儿过去了,她那时又该如何自处?贺清看出她的顾虑,耍贫嘴:“娘子担心我变心?多虑了不是。指不定在变心前我就战死沙场了呢,到时候你继承我的家财,摇身一变,当那富到流油的俏寡妇。”
一语成谶。
穗宁边笑边流泪,她消沉太久,忘了自己也曾是敢提刀同恶人要个公道的姑娘。
”苔儿,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
“嫂嫂,便是一贫如洗也无妨?”
“无妨,嫂嫂杀猪养你。”
春晓也举起手:“我、我可以养猪!”
其实春晓最怕猪了。
得了穗宁的支持,柳苔便开始处理贺家的产业,她也不至于那么傻,多少给贺家留了个首饰铺子。
林林总总算下来,家产变卖了将近十万两白银。
可是塞北十万大军,平时一人一日便要花费半贯铜钱,打起仗来开支还要翻倍。
徐老将军麾下三万人,对上鞑子的五万骑兵,能守下城来实属用兵如神。
可城中粮草将尽,朝廷的五万援军不敢轻易拔营前去支援。
柳苔要补的,便是八万人一个月的缺。
用最俭省的法子算下来,至少也要三十万两白银。
只靠贺家是不够的,柳苔一开始就清楚。
故而,她变卖家产筹措军费的事,做得大张旗鼓,她要此事上达天听。
果然,宫里传来旨意,皇后娘娘宣她一见。
柳苔戴上贺老夫人送她的和田玉头面,义无反顾地踏进了那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禁宫。
春晓和穗宁守在宫门处,颇有些紧张。
柳苔直到宫门快关时才出来,春晓那时已经急得快哭了,她凑上去抓着柳苔的手:“姑娘,怎么样呀?”
“春晓,往后几日,咱们便要忙起来了。”
“啊?”
柳苔掏出一块金令,笑得见牙不见眼。
”奉旨打秋风。”
可惜,吃得最多的,却是闭门羹。
筹钱不是抢钱,便是有金令在手,也不代表能逼迫谁。
柳苔再一次被挡在门外,贺家的十万两银已经够五万援军拔营,但是也只够烧十天。
十天内,她必须筹到剩下的银子,否则朝廷只能减少对江南水患的支援,将银子投去塞北。
水患后常伴随瘟疫发生……柳苔心中沉沉压了一块石头。
虽然她知道,无论怎么样努力,总有一部分人会被牺牲,舍小为大是无奈之举……可,能救一个是一个啊!柳苔打起精神,又往下一家赶。
她只没想到,第一个对她打开大门的,竟是陈侍郎。
接待她的,是陈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