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没原谅他。
容恪表现得相当理直气壮:“你,一起。”
“凭什么?”卫琳琅气笑了,“你的话又不是圣旨,别太自以为是了。”
已经捅破隔在彼此之间的窗户纸,容恪再无顾忌,且当她的冷嘲热讽为耳旁风,直接锁住她的胳膊,打横抱起,扛上肩头,径直扔到马背上去。随即自行翻身上马,似一堵坚固的墙,抵在她背后。
宝格刚拿开脚,见一道影子飞过眼前,忙忙调头撵出来。
依偎于马背上的一双人,堪堪扬尘远去,凭白呛了宝格一口灰尘。
宝凝抱着个草靶子,气喘吁吁赶出来,只见宝格指着前面,可怜巴巴地说:“侯爷带夫人走了……姐姐,咱们怎么办?”
宝凝仰天长叹,拍着妹子的肩膀说:“不要愁眉苦脸的。我去求求长公主,借长公主的马车送咱们一程。”
不多不少,正好一炷香,铮铮马蹄踏起一片尘埃,疾驰至城楼外。
坚实的马背上,驮着一对人影,逐尘定睛一看,豁然开朗,连日阴霾一扫而空,笑面相迎,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辉:“夫人来了!”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横在胸前,近乎把卫琳琅摁窒息了。她两手分别抓着那双手腕,无视逐尘雀跃的问侯,贪婪吸入新鲜空气。
“泼皮,无赖……”卫琳琅骂不停口,光骂不够解气,便端起圈着自己的胳膊,张嘴狠狠咬下去。
容恪不躲,纵容尖利的虎牙刺破表皮,渗出一行殷红。
“你别以为你强行把我掳了来,又让我咬了一口,咱们之间的不愉快就扯平了!”口头上狠话连连,实际上,她惦记着几日前他受过伤的地方,咬亦咬得放肆不得,索性撒开手罢休。
几乎是前后脚,长公主的紫檀木马车载宝凝宝格抵达。
逐尘欣喜过望,跑去宝格跟前,一通嘘寒问暖。
宝凝在场,宝格怪害臊的,故意板着脸孔不搭理逐尘。
一想到接下来的路程有心上人作伴,逐尘高兴坏了,即便面对一张冷脸,亦乐不知疲,甘愿做小伏低。
宝凝心系主子,且不管他们,速搀扶卫琳琅登车。
人员齐备,辰时正点,整装启程。
按理说,容恪为一军之帅,合该御马开道,可他我行我素,叫两个副将打头,他则控制行速,同卫琳琅坐的轿子一路并行。
窗子外,那抹睥睨一切的身形,挡住了沿途景致。
卫琳琅嫌碍眼,伸手扯上窗帷,并转过身去,彻彻底底阻绝了被他干扰思绪的可能性。
宝凝察言观色,观她神情不虞,便撑开折扇替她扇风,一面拣她不在这些时日的趣闻来哄她开心:“可也好玩,前几日石尚书病了,接连几个太医上门都不见起色,昨儿突然从病榻上跳了起来,提剑就要上相国公家教训赵世子,场面乱糟糟的,可引来不少人凑热闹呢。”
卫琳琅存着气,不大感兴趣,随口应付:“后来如何了?”
“是相国公出面,揪着赵世子的耳朵,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石尚书这才饶了过去。”
……
时不时扯着闲篇,日头攀升至头顶,到修整用饭的时候了。
外头净窝着一帮大男人,卫琳琅不情愿出去,要了水,正就着盆洗手。
忽然,眼皮子底下走入一双玄色长靴,对面的软座随后塌陷下去一块儿。
“谈谈。”不速之客说。
勾指成约“我和你,百年以后是要葬在……
卫琳琅光洗手,不予理睬。
“你既恨我至此,我不妨成全你。”眼前移来一只握着匕首的手,“或杀或剐,凭你做主,我绝不反抗。”
赵度出谋划策:使个激将法,干脆离开她跟前,逼她沉不住气,从而掌握主动权。倘若以上的法子不灵验,那便另寻一个面对面的机会,将弱点暴露给她,任凭她处置。女人心肠软,行至此着,局面反转,势在必得。
这环环相扣的伎俩,卫琳琅识不破,单凭一腔意气,夺了咫尺之遥的利器,大放厥词:“你以为我不敢吗?”
容恪吃准了她不会,坦然自若,谈笑风生:“记得用足力气。软绵绵的,可伤不了我。”
他摆明了是瞧不起她!卫琳琅攥紧刀柄,缓缓拔出刀刃,寒光乍现:“你说话算话,别反悔。”
容恪笑称:“嗯,不反悔。”
卫琳琅碰过刀子,尽管是在很多年前,但现在用起来依然不觉手生。将刀尖冲向他,她一寸寸前挪。
猝然,有一股力量带着她的手腕向上攀爬,直达那上下滚动的喉结边。
“从这割,方可瞬间毙命。”
她看着容恪,仿佛坠入了一口千年深井中。
“……罢了。”到底手软,况且他罪不至此,卫琳琅一松手,短刀直直跌落,“不是要谈吗?说吧,你想谈什么。”
算无遗漏,容恪自春风得意,徒手拾起光秃秃的刀刃,向她讨要剑鞘。
卫琳琅立即释手。
“我想知道,你不告而别,是为齐玄礼鸣不平,还是为我瞒着你打发了他而心生不快。”自始至终,容恪都视齐玄礼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齐玄礼根本妨碍不到他。
卫琳琅气不动了,心平气和地说:“我承认,以前我对齐玄礼,是存了一丝丝期待,盼他出现,救我于水火。可后来,我遇上了你,入了侯府,有了你的庇护,我便不再需要齐玄礼了。我动气,不是为齐玄礼打抱不平,是因为你很固执,不论我怎么努力,都取得不了你的信任。”
话说长了,她略缓一缓,接着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真情,哪怕……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