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行头,他们或许还能接受你。”
这话让所长始料不及,他先是一愣,然後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接着他快步靠近那现成的水源,一个大男人缩成一团蹲着小溪边上,捧上溪水三下五除二地浇向自己灰扑扑的脸。
就这样重复几次後,他甩动不小心打湿的发丝,脸上的水珠也被他毫不扭捏用衣袖擦干,欤和白衍他们俩盯着所长那张爽朗得多的面庞上上下下打量,无论怎样看,就是觉得哪里不得劲,左瞧右望,欤恍然大悟——原来是衣服的问题。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所长身上那套衣服不知走哪门子狂野风,左一洞丶右一洞,往上一看,好家夥,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破洞,不仅如此,那上面还点缀着绿绣——一颗颗黏在布料上的苍耳,还别说,这苍耳数量可真是不计其数。
这整一套搭配下来就显得人不知从哪个寸草不生的旮旯里刚蹦出来似的,所以,白衍又从储物袋里精心挑选了一套云辰的行头,所长换上後总算是有那麽点世外高人的韵味。
如此,给所长编撰的“深居简出高人”的这个身份才会多一份信服,而且不得不说,云辰除了人看起来随便了些,挑选东西的眼光却是一等一的好,比如云辰自己身上那件浅云色衣袍,又比如所长这件螺青色的,不论质地还是样式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他们俩好歹是把所长从头到脚改造一番,这下就连欤也认不出来这是所长,若是没有知情者,想必不会有人把这位高人与那位售奴所所长联系在一起。
接下来就到了所长干正事的时候——搬运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这才是白衍把所长叫出来的主要原因。
于是,等欤把出口机关复位後,几人原路返回,打算把这人送去尤琛府上,反正送到庄上衙门也还是尤琛来主持,所以还不如给尤庄主节省点时间,再说了,就他们目前的位置,衙门和庄主府孰远孰近,想必他二人心中自有定夺。
欤和白衍并排走在前方,所长任劳任怨地扛着那人跟在他们俩後面,忽而,白衍侧过头问道:“白衍,我的名字,你今後大概会和我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姓氏名谁?”
“木栖,南姓。”他连连答道。
“南木栖。”白衍细细道来,“想来高人对树他们定有一番了解,还请在不泄露身份的条件下视他们为己出。”
“知晓,在下定鞠躬尽瘁,将浑身本事倾囊相授,必不可能重蹈覆辙。”南木栖垂下眼眸谦逊回道。
接下来一路上,欤聆听着白衍给南所长编造假身份,这个身份居然还被说的有鼻子有眼睛,除了姓名及生辰原封不动,其他的都被白衍大刀阔斧改了——户籍地丶师从何处等等,不仅如此,白衍还特意为南木栖捏造了一个感天动地的前半生:
怪物,在那个充满血腥气的年代里,他们是最遭人唾弃的一个种族,无论走到哪里都如过街老鼠般,好在遇到了一位善良的人族女人。
那女人反对暴戾,她想要两族和平共处,所以她给那群流离失所的怪物们建立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在那里,他们能够挺起胸膛来过日子,更能学到有关人族的知识。
久而久之,他南木栖——一个落魄的魔族,悲剧缔造者之一,理所应当对那位善良的女性産生了不一样的情感,但好景不长,这样的善人终是遭受上天嫉妒,那之後,他就一蹶不振丶避世隐居,直到白衍一而再再而三请求高人出世。
“怎麽样,我编的这个故事?”白衍一脸期待地看着欤。
“来龙去脉清晰,情节跌宕起伏,着实不错。”欤张口就来,“只不过……”
“只不过?”
“我几岁时便听过。”
四周一片沉寂,就连南木栖的步伐都停了下来,许久,白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小欤帮我琢磨琢磨。”
“那个人族女人不该就这麽悄无声息地消失。”欤看向白衍,接着又把头转了回去,默默但依旧坦然道,“这个故事里,她站在怪物一方,而她的离去是导致南木栖避世的根本原因,我们需要南木栖把这事刻骨铭心,因此最好是由她所庇护的怪物直接或间接造成这一悲剧。”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欤拼命遏制转头的好奇心,逼迫自己假装并不在意白衍的反应,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白衍一拍他的肩膀连连称赞这个改编。
“没想到小欤还有说书的天赋。”
一旁的南木栖语气平淡地附和:“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