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五十五
回到住所,先前那个话题两人默契般没有再次提及,房间内一览无馀,白衍他们也还未回来,树拽过一小凳子,屁股一蹬,两条腿一翘,就定死在小凳上,然後调侃欤道:“你特意跑回去就为了讲那本破书?”
“半对。”欤道。
人林小姐专门跑一趟让我们把证物带过去,不告诉她怎麽行,并且,首先向我们求助的可是孤鹜她本人,欤琢磨着。
小炮仗罕见地消停一会儿,可能被欤的措辞哽住,而那之後,他又兴致冲冲向欤打听,“那女孩到底怎麽回事,看着比你还小点……”
“她有个姨夫。”
“我知道!”
“……性情易怒且贪图美色。”
话头到这里截止,欤不想再谈起那个令他厌恶至极的渣滓,从所有他能收集到的信息反馈来看,这无疑是个恶意满贯的魔——贪婪丶色欲丶傲慢丶暴怒丶懒惰似乎就是他的代名词,而他所具现出的形象已深深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这也正是欤一脸阴沉倚靠门扉的主要原因,树虽然嘴碎还毒,但好歹是有眼力见的,没有再去触欤的霉头,自顾自用手指绕头发,毕竟真正生气起来的欤冷若冰霜,瞧上去不怒自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内仅仅两人——一坐一站,宛如两件雕塑品,而白衍他们却仍然不见踪迹。
树终是按捺不住,向门口那人提出建议:去找找他们。谁曾想,一擡头,欤早已没了踪影,一片衣角也没给他留下……树咬紧後槽牙,暗自发誓,下次再担心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他就是孙子!
在葶花庄内某个不知名小路上,被指名道姓的欤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喷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骂他,毕竟是他先招呼不打一声就消失,的确是不太妥当,但事出有因,也无可厚非。
他顺着一条泥泞小路走到头,一小块荒废了多年的地和一间破旧茅草房进入眼帘,四周还零零散散围着些篱笆。
别看这个地方小,人却一点也不少:白衍丶廿丶乙丶那两个衙役——五个人,都在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帮小贼处理他母亲的後事。
“你怎麽过来了?”
“想着你…你们会在这边,就来找找。”
“正好来帮个忙。”白衍递给欤一包东西,“把这个丢进火堆里。”
欤接过一瞧,一些洗得发白的衣物,他把它们一件件丢进火堆,火舌迅速攀上,贪婪地啃食,吞咽的噼里啪啦声,振聋发聩。
一行人匆匆安置好遗体,就在茅草屋的旁边,说是离家近,老人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儿子还给老母栽了棵供歇脚的树苗,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乘凉,他跪在母亲坟前,把自己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像是忏悔。
“这是庄头李家的丶这是林小姐给的丶那是隔壁村屠夫的……”他指着那些值钱的玩意道,“我一分都没动,本想着拿回来孝敬您,可是却连您最後一面都没见上,要不是林家小姐……儿子连让您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您放心,儿子一个人会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丶天冷加衣,您就安安心心的,到了那边,多出来走动走动,别一整天就闷在屋里……”
“这些东西我们需要物归原主。”两衙役浏览一衆赃物後道,儿子木讷地看向赃物,半晌缓缓别过头,衙役们把东西收缴清楚,的确,报了案的都能对上,一文没少。
欤注视着那人半晌,纹丝不动,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脸上涕泪横流,地上也有着星星点点的水渍,突然,白衍开口问:“人族是不是需要守孝?”
“嗯。”
“那你看,守孝三年如何?”
“他应该乐意至极。”
白衍和欤心照不宣,按照人族规定,盗窃罪一律剁去双手,而现如今被白衍——妖族大人插手毫无征兆地改为守孝,虽说清苦,但想必是他此时最需要的。
此後,茅草房的或人或妖相继离开,这里重回寂静,往日这还有投喂家畜的吆喝声,而此时只有声音在嚎嚎大哭,较于常人,这儿只不过少了几件物品丶几个家畜,多了个土堆和小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