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饮竹凭着记忆找到熟悉的地方,掉漆的木门被轻轻一推,就发出嘎吱嘎吱难听到磨牙的声响。
还未踏入小院,一股经年灰闷带着诡异臭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婉先进去,环顾一眼这杂草丛生的院子,对宣饮竹说:“这便是当年虔女门灭门之地?”
“是。”
这里曾经的累累白骨已经消失不见,宋婉记忆中的景象已经与此地不再吻合。
这片多年未有人踏足的地方,瓦片碎裂,灯笼残破,每一处都不布满刀痕与灰尘,几乎无法找出一点完好的东西。
偶有一阵凉风吹过,像是阴灵未散。
宋婉仔仔细细走了这小院,然后才踏入屋中,望着那静默的身影道:“灵山上密室的那些孩儿骨,是哪里来的?”
“是那些年燕州周边被戎敌残杀的孩童,因为无人替他们收尸,娘亲又要带着姐姐们追杀敌人,只有我带着一些人替那些孩子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宣饮竹说这话时,没有回头,她声音很轻很慢,像是害怕惊着睡梦的人。
她低头,指尖拂过落满灰尘的案几,刻在案上的字因为灰尘被扫走而露出。
无意抚摸的动作有片刻怔愣。
柔软的指腹来回触摸这那几个字,坑洼的字迹仿若走过的来路,宣饮竹神色这一时竟有几分落魄:“其实我现在都很后悔,这条路走得太远了,以至于我早早习惯所有人都离去。”
“谁能想到,在这鲜血淋漓,白骨累累的地方,曾有那么多爱哭爱笑的姑娘们。”
说到这,宣饮竹不由得抬眸看向宋婉,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如果有一天我去了黄泉路,真是无颜见她们,想必她们也不愿再见到我。阿婉,我是个恶人,早已成为仇恨的爪牙,不值得任何人以命相救。”
宋婉看着宣饮竹,说不出话。
世上背负苦与恨的人太多,而往往最折磨人的不是痛至心扉的怒恨,而是一无所有的思念。
人为什么要心,大抵是如此。
不受七情,何处人间?
宋婉不敢回话,为宣饮竹的怅惘而心惊。
当一个满怀复仇之意的人有了一点回忆的冲动,往往意味着这条路将走到尽头。
宋婉忍着一点爬上眉眼的热意,转身到处搜寻起来,说:“眼下说这些干什么?不是带我来找密旨吗?”
“不用找了,”宣饮竹挥挥衣袖,向外走去:“已经找到了。”
宋婉一懵,追上去:“什么意思?”
没给她解释,宣饮竹转身,竖指贴到唇上,示意宋婉静声,眯着眼睛,轻声说:“阿婉,你没发现吗?周围静悄悄的。”
宣饮竹说完,偏头四方望。
宋婉面色凝滞,寒毛卓竖,琥珀色的眼眸从苍绿杂草丛,移到断垣残壁。
她抽出腰间软剑,将宣饮竹拉到身侧。
敌不动,我不动。
宋婉侧目,声音冷沉低微:“马就在巷子口旁边卖饼阿婆的摊子旁,等会你先出去,我来留住他们。”
宣饮竹知道自己这个伤者在这是给宋婉添麻烦,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