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在背後唠叨:“主子,你腿还没好呢,不可久站。”
说来这麽些天,好在身边有桃李,日日还能听到些唠叨,也算是解闷。
她正打算转身,却听远边传来又急又碎的脚步声,探头一看,是总跟在玄墨身边的侍从。
“清殊主子,清殊主子。”他有礼有节,显得急迫,连唤了两声。
“何事这麽急?”清殊站出门槛,往前走了几步去迎上气不接下气的侍从。桃李这时也闻声出来。
侍从还在喘气,火急火燎:“玄墨殿下在五阎王那挨了家法,整整五十劲鞭,这会却不肯上药,也不准任何人进屋。”
他缓了口气:“我观殿下血肉横飞,伤痕骇人,若不及时诊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桃李咋舌:“五阎王怎会突然罚玄墨殿下?”
在她印象里,五阎王和她家殿下虽然算不上父子情深,却也算相处融洽。
清殊不自觉皱眉,回道:“为何找我?”
关她何事?
侍从一副要哭的样子:“清殊主子,现下最亲近殿下的人可就是主子你了,你要是再不管殿下,那殿下就真危在旦夕了。”
清殊微微叹气:“应是心中有结,身上心上都疼,才想发发性子,你们好好劝解便是。”
她提点了侍从,并不打算过去,玄墨自爱,怎麽会将那些伤口置之不理。
侍从求助般看桃李,桃李也不忍心,还是劝道:“主子,我们这些下人不好言语,你便去看看吧。”
耐不住两人的请求,清殊也只能随着来到了玄墨的厢房,这其实也不算玄墨真正的厢房,她现在住的那间才是,只是不知不觉,她占了他的房,他也就在五殿宫的另一间厢房住下了。
清殊一进门,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冲来,屋内只燃了一盏灯,很昏暗,她看不清玄墨具体在何处,依稀分辨出床榻,便朝着那边走去,越近,那隐藏在血腥味下的酒味袭了出来。
“玄墨殿下?”整个屋子都回荡着轻柔的声音。
静了一瞬,“嗯”某一处出声,不喜不怒。
清殊循着声找到了角落里的黑影,也目及旁边散落的酒罐。
她摸索着,为玄墨点亮了灯盏,驱散了黑暗。确实惨烈,玄墨异常憔悴,眉眼处一片阴影,透出绝望般的无力感,伤痕溢着血,像是从里面将衣袍撕开,狰狞可怖,让人不由倒吸冷气。
清殊想,这该是这个骄傲的男人最脆弱的一面。
她吹灭了刚亮起的火烛,将他这一面又隐了起来,他不会想让人看见的。这一举动,让玄墨微微擡起了头,她的眸子清亮,在暗中能轻易寻得到。
“上药吧,桃李他们都很担心你。”
原来,是他们担心。
玄墨声音有些哑,却仍透着冷意:“你走吧。”
静默了一会,清殊向外走去,馀光却注意到他的脑袋一瞬又耷拉了下去,眼角那一丝眸光也灭了。
她顿了脚步,回身,蹲在他面前:“心结易结不易解,倾诉许可缓解。”
玄墨一愣,眼眸流转,思绪滞停,她刚是说,愿意听他倾诉?
清殊见他没答,以为他不想说,又提到:“我可触眉心探命格,虽然不知道对鬼管不管用。”话一转:“若是你不想说,那我便出去,你一个人好好静静。”
几乎是话落的那一刻,陆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举到了与他的眉平齐,随後,她的指腹落于他眉心。
算是得到了应允,清殊缓慢阖眼,万鬼尊崇的玄墨殿下的前半生展现在她面前。
玄墨,并不如眼前这麽光鲜亮丽,他是从泥泞中爬出来的娇子。
就如黎安州的帝王之家,五殿为夺位亦无情,尤其是五阎王。其他四殿的殿下大多都是四个阎王最疼爱的子嗣登位,而五殿不同,五阎王为满足让五殿夺鬼阴都首殿的野心,要在衆多子嗣之中择出最优。
除了文书谋略的较量,手足之间不仅要与厉鬼恶鬼交锋,还要互相厮杀。玄墨为保护妹妹奋力拼尽全力,可他还是眼睁睁得看着亲妹妹被其他姊妹砍成数段。後来,他愤恨交加,在衆多手足的围攻之中绝处逢生,亲手杀了所有人。
事实证明,五阎王没有选错人,玄墨在百年之内让五殿登首位,只是,他的母亲也因失去了女儿,终日抑郁,最终用灵剑自戕了。
这回,五阎王因他迟迟未除掉三殿四殿斥责他无能,说到至深处,贬低他如他母亲一般软弱。母亲和妹妹就如他心中的那一根刺,一触即发,头一回出声反驳了他父亲,便有了这满身皮开肉绽。
戛然而止,她探不见他的未来。清殊从这沉沉压迫中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眼前人肩膀微微颤抖,眼眶湿红,那一双眼眸柔弱至极,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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