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琴酒的掌心变成倒转的漩涡,磅礴吸力源源不断地吞噬着残魂里的力量,这道可怜的残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变薄,迅速消失。
与此同时,随着暴戾的妖力一同涌入的还有一段记忆,记忆里,红发白衣的酒吞正在与另一个男人饮酒谈笑。
那只白底梅花酒盏握在一只瓷白的手中,琴酒顺着指尖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陌生是因为他从未真正见过这个人,熟悉则在于有人向他形容过这张脸。
白得发光的皮肤,绯红的唇,眼尾挑起肃杀的红色纹路,眼眸与长发都是纯粹的墨色,一袭白衣在风中猎猎舒卷。
那是真正的源赖光,幻境里的人看到的“源赖光”。
——久见了,吾不死不休的好友。
记忆的最後一秒,琴酒,或者说藏在他幻象表壳下的源赖光的灵魂听到了这句阔别已久的招呼。那是鬼王对源赖光的寒暄,来自死敌的嘲讽,来自知己的问候。
“唉……”
琴酒耳边响起一声长叹,身上随即一轻,心底似乎有什麽东西碎裂开来,悄然消解。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後顿时头皮发麻。
刑啊,的场静司你真有冢,居然真的在我体内动了手脚!等我回去,不把你送上工藤新一的案件记录都算我心慈手软!
琴酒深吸一口气平复怒火,将手从快要消散的残魂里收回,顿了一下,以源赖光的口吻道:“久见,吾死生无愧的挚友。”
话音刚落,空中最後一点魂光逐渐熄灭,如同一次久别重逢结束时的道别。
巨坑上方,看到这一幕的戈薇放下心来,安室透则毫不犹豫地跳下坑,跑到了琴酒的身边。
戈薇的表情再次变得微妙。
光公子与他的随从果然有点东西。
……
从封印之地回来,安室透听琴酒说了刚才在坑里发生的事,凝眉微怒。
“的场静司是故意的?”
“他当然是故意的,我体内的东西要麽是源赖光的残魂,要麽是源赖光的执念,不然我不至于捞到这麽个重头角色。”
琴酒慢条斯理地打扇,鬓边的碎发一下一下扬起。
“那个所谓的古老封印,是他给我的‘场外提示’,告诉我这是个幻境,不管源赖光还是酒吞童子,都死在了多年之前。”
安室透不解地问:“那他图什麽?”
“进入幻境之前,他带我见了鬼切残魂,还告诉我,他要完成一个承诺。”琴酒合拢扇子,缓缓撑住脑袋,“或许除了鬼切,这个幻境里也有源赖光的执念。”
“比如,和酒吞童子说一句好久不见?”安室透试图用举例的方式帮助理解。
“不,是和立场相悖却惺惺相惜的朋友做一个正式的道别。”琴酒想了想,结合真实历史与酒吞残魂的记忆合理瞎编,“源赖光与酒吞童子曾经是挚友——和酒吞跟茨木那种性质不一样,简单地说就是传统兄弟情和死鸭子嘴硬兄弟情的区别。”
在这种冷门常识上,安室透一向理解得很快:“啊,懂,就是我跟你和你跟伏特加的区别。”
“……就这麽理解吧。”
琴酒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被酒吞残魂的气势震晕的黑猫,作势要扔出车窗。
昏睡中的黑猫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手脚并用地抱住琴酒的手腕。
“光公子!源赖光!别扔别扔!我醒了!”
琴酒板着脸道:“在妖界讨生活,菜……弱是原罪。区区一道残魂便将汝吓成这样,往後离开,不说阴阳师,便是汝之同族,亦可轻易杀汝。”
“区区?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黑猫发现自己已经远离残魂後,胆儿也肥了起来,蹦跶到琴酒肩头窝好,长长的尾巴圈住他的後颈,“那可是酒吞童子,鬼王大人,我们这种小妖怎麽能跟他比!”
琴酒弹了它额头一下,还没继续批评,马车就突然一晃。下一秒,赤井秀一按着剑钻了进来。
“赤井?”看到是他,安室透的警惕性直接拉满,“你怎麽在这里?”
赤井秀一斜睨他一眼,坐到琴酒身边:“我不像某个人那麽没用,出个任务也要让公子亲自动手帮忙。公子出门之後,我另外给自己找了事做。”
安室透微微一笑:“你做什麽去了?”
赤井秀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在公子私宅方圆五里之内巡逻了三圈,逮住十二只妖怪和三只鬼物,不出意外的话,公子在宅子附近不会再看到除人类之外的存在。”
五里,三圈,十五只鬼物。
琴酒想吐槽,却不好破坏人设,只能默默地忍下。
所幸在吐槽领域,黑猫算是跟他同心同德,丝毫不让他失望地道:“下手这麽仔细,你搁这从刀耕火种转型到精耕细作呢?”
安室透“嗤”地一声笑了。
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