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却不管不顾,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抱着小狗拼命往外冲。
十五岁那年,他在野外执行父亲安排的任务时,救下了一只被枯枝绊住小腿的小狗,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耽误了时间,父亲判定任务失败,代价就是绞死小狗。
二十七岁那年,他在父亲的训练基地遇到那个被迫成为北地猎犬变种的小孩,有着漂亮干净的橄榄绿色眼睛。他窝在他怀里的感觉,跟十五岁时他抱着自己救下的小狗一样、甚至更加温暖而安宁。或许是上天在给他机会弥补过错,他想好好护着这个孩子长大。他明白自己罪孽深重罄竹难书,注定是孑然一身的结局,也预想过未来有一天这个孩子会离开他,带着对他的恨意离开,但他原本就只是想陪着他到他不需要自己的那天为止。
如今又过去近六十年,他在罪无可赦死期将至时,又遇到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野狗,他想他一定要救下它。
伤口的鲜血淌入眼睛,他的世界一片血红,超负荷的奔跑让他脑部剧烈地抽痛着,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混乱,分不清这是十五岁的野外,二十七岁的训练基地,还是临死前的燃灰大陆。
他什么都分不清了,他只知道不能让人伤害他怀里的小狗。
他跑到河边时,体力终究是耗尽了,他勉强提着一口气将小狗放进灌木丛,看着小狗窜进深处,才力竭地跪倒在地。
他身下是凹凸不平尖锐不堪的碎石堆,膝盖狠狠砸在上面,骨头似乎都被悉数撞碎了,他却像是不知痛一般,只大睁着溃乱失焦的双眼,看着那个小小的棕黄色的身影消失。
这是他奢望着的,与陆宗停离别的方式。
他知道,他们之间不会互道别离,他也不会愿意听他从秀秀那里学来的蹩脚童谣,他甚至会……死在他的刀刃和枪口下。
那一刻,他一定来不及再看他了。
所以是奢望。
第45章小狗
变种人拼死都要带走小狗而且还放生的行为实在是诡异而可疑,要知道就算小狗身上有些其他的病灶,但单就没测出畸变病毒这一点而言,它就是对十字灯塔乃至整个十方海角来说都非常珍贵的实验体,可能是要被送去四季沧海做育种繁衍的,四季沧海的基业对于人类而言意义有多重大,任何一个有责任心的海角民众都应该知晓,这位变种人不知有何目的,做出这样的举动。
有人匆忙赶去汇报长官,更多的人选择追上去。
对方变种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要不是受了伤,一般人还真不敢接近。好在他伤重力竭,他们人又多,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按在了地上——或者说,对方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似乎把小狗送走,就已经完成了他全部使命。
“那只狗没有感染畸变病毒,为什么要放走它?”
“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究竟是谁?”
他们厉声质问着,将陈泊秋的双手狠狠地反扭在身后,他不回答,他们就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按压,骨头咯吱咯吱地响,陈泊秋颤栗起来,肺部被挤压到血氧几乎没有任何流动的空间,他面庞惨白中透着窒息的青灰,口鼻不断呛血,口罩和护目镜也兜不住,喷溅得到处都是。
但对他而言,最难受的是完全被压在身下的小腹,那里紧绞坠痛得厉害,下身跟着一阵一阵地涌着湿热粘稠的液体,他意识已经模糊,只是觉得痛,却没办法思考那种痛是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从上次跟陆宗停履行了夫妻义务之后,小腹就是夜以继日地在疼,他没有任何条件给自己做检查,也没有药物和烈酒可以缓解疼痛,只是忍着熬着,竟也能习以为常。
但此时此刻那种疼痛被放大了无数倍,他疼得瞳孔完全散了,呼吸声也几乎没有,只是下身痉挛着不断涌出发黑的瘀血。
“哎,松开点松开点,他好像撑不住了!”
“把他脸上的东西扯下来吧,到底是不是那个陈泊秋?”
“等一下!我看到那只狗了!”
“追回来追回来!!”
相比起处置“犯人”,显然带回去一个珍稀的健康犬种更加重要,于是他们只留了一个人控制陈泊秋,其他人都去抓狗。那人看陈泊秋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样子,生怕把人弄死了自己要担责,便把他放开,站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默默盯着。
小狗受了惊吓,本就极度恐慌,又认出了这些攻击过自己的人,便一边吠叫一边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