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小:“所以你们是一对。”
绛蔻:“……”
你们魔教?对于‘一对’的定义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啊!
“说到成亲,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纳兰小突然若有所思:“我记得小十七有块很宝贝的玉佩吧?按照话本子?里的说法,她应该亲手……”
“哈?”由于听到过于离谱的话,绛蔻不自知的打断了纳兰小:“玉佩?很宝贝?她不是非常不屑这些高雅的东西吗?”
要知道?,就?连她们的定情?信物,都是朴素的桃木簪加石珠,虽然有纳兰缘那会没钱的缘故在,但毕竟是对方亲口承认过的事情?,绛蔻从未怀疑过真实性。
莫非……
纳兰缘是隐藏极深的傲娇属性?
“不屑?”纳兰小重复这个词,苦苦思索许久,终于恍然的拍拍自己脑袋,重新展开笑:“我想起来了!在乎玉佩是她六岁前的事情?,自从她看开后,她就?果断把那块玉佩死?当?了,换来不少银子?呢!”
绛蔻听的愣神,因为这是剧情?里完全没提到的事情?,也是她从未了解过的纳兰缘的一面?,这使她不由自主的询问:“三姐,你能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说一遍吗?我想听的更具体点?。”
纳兰小爽快答应,带着?回忆的神情?,徐徐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
纳兰缘六岁的时?候,还不叫纳兰缘,她的真正名字是什么,没有人在意,就?连渔仓郡的乞丐们,也只关注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墙角的她,会不会凭借干净的衣裳与端正的脸,得到路过贵人们心血来潮的赏赐。
纳兰缘来到乞丐窝的第一天是茫然的,年纪小小的孩子?根本不懂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害怕的哭过闹过,唯独不敢离开墙角半步。
——她不是害怕外面?陌生的环境,而是害怕爹娘来接自己时?,看不到自己。
纳兰缘在墙角待了一天一夜,待第二天被饿的头晕眼花、手脚发软时?,她不小心掉落了手掌中紧紧攥着?的玉佩。
温暖润泽的玉佩坠落在地,发出的清脆声吸引了死?气沉沉的乞丐们,纵使他们不识货,也能看出这是好?东西,若是卖给当?铺,换来几个馒头包子?绝不是问题。
乞丐们心生贪欲,争着?抢着?开始夺玉佩。
纳兰缘不过六岁,又被饿的虚弱,本该无力阻拦才对,可那天的争夺及至最后,是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两?眼通红噙着?泪,硬生生咬断别人一根小指头,保住了爹娘留给自己的玉佩。
她像是失去庇护、蹒跚站稳的狼崽,靠着?一腔狠劲,吓退了无数猎人。
而她也很聪明,知道?这里无法再待下去,即便不舍,最终还是攥着?被血浸湿的玉佩,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城墙角落,来到繁华热闹的街道?。
高大?的人群,陌生的地界,无一不让纳兰缘感到恐惧。
可找到爹娘的心又给予她无尽勇气,令她在被一遍遍推开踹走后,仍旧不死?心的捧着?鲜血凝固成黑乎乎脏污的玉佩,讷讷的问:“……你见过我爹娘吗?”
她在街道?里转了半个月,困了就?缩在避风的地方小睡一会,饿了就?和狗抢吃的,期间不乏有识货的商人对她的玉佩感兴趣,愿意出一锭金子?买走她的玉佩。
纳兰缘视若罔闻,日复一日的寻找爹娘。
眨眼间,冬季来临。
街道?逐渐冷清,连狗都骨瘦粼粼的被饿死?了几条。
纳兰缘找不到食物,就?拖着?这些狗的尸体,在空荡荡的破旧寺庙里熬了五天。
第五天清晨,一个头生白发的中年男人抱着?幼童,一步一跪,一跪一叩首,就?这样踩着?一条刺眼殷红的血路,来到生满蛛网的佛像面?前,泪如泉涌的绝望悲喊:“佛祖,求您救救我的囡囡吧!”
初生朝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
始终死?死?攥着?玉佩的纳兰缘,凝望着?男人与他怀里早已冰冷僵硬的孩子?,手里陡然失去了力气。
玉佩再一次坠落。
而这次,她没有再捡起。
“……你是不知道?呀,小十七那时?候可惹人心疼了。”纳兰小唏嘘道?:“男人对着?佛像拼命磕头,她就?面?无表情?的一直盯着?看,像是根本没发现自己也在哭……”
纳兰小感慨的摇头,将话题拽回来:“好?在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身边总算有其他人了,你不知道?,我盼这一天可盼很久了。”
绛蔻怔怔的听着?,心不在焉的失神。
她从未想过,纳兰缘还有这么一段被丢弃的过去,以对方桀骜不驯、自信到自负的脾气,说对方是皇女出身她都信。
结果……
绛蔻心情?复杂,也隐约明白了纳兰缘为何厌恶文人世族青睐的清雅之?风,厌恶腹有诗书才能取出的风雅名讳,厌恶上流阶层里欣赏把玩的琼玉翡翠。
尽管纳兰小语焉不详,但她能听得出,纳兰缘原本的家世绝不是普通平民?,而任何象征着?世家的物件、品味、词汇,恐怕都会令纳兰缘不受控制的回忆起被抛弃前的模糊记忆。
她憎恶痛恨舍弃自己的亲人,恨着?曾被她寄予无数希望的那块玉佩,更恨自己天真无能又可笑至极的过去。
就?像被爹娘抛弃一样。
如今的纳兰缘,也在无时?无刻、竭尽所能的抛弃对方。
绛蔻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忽而想到几句话。
越是避之?唯恐不及,越是死?死?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