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雨溪排名第六,是所有皇子里年龄最小的,仁亲王和当今皇上一母同胞,性情比较洒脱,看沈青经常写信,便对这位六皇子起了些好奇,久而久之便换了种称呼,改成了小侄子。
沈青借着烛火写字,动作轻柔缓慢,丝毫不见方才战场上的勇猛,满是斟酌用词,生怕自己写错了什么。
“嗯。”少年嗯了一声,毛笔丝毫不见停顿。
“那你要不要,亲自回去看看他?”仁亲王也见惯了少年这副模样,心里一叹,说道。
“嗯?!”沈青终于停下了笔,欣喜又惊讶地望向德高望重的仁亲王,又马上恢复了理智:“可是现在南蛮未清除完全,没接到皇上的回京圣旨,我们没办法回去吧。”
少年的目光转回到自己的书信上。
“可是小侄子快过生辰了吧,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仁亲王道:“现在南蛮退了,大约这三五日都应该不会有仗要打的。你如果一个人回去,以你的功夫来回只需要三日,现在出发刚好可以回去给小侄子过个生辰再回来。”
“你不是一直担心他过的不好吗?现在有机会可以好好见他一面,这边我替你兜着,你尽管放心去吧。”
沈青是真的又惊又喜了,心里砰砰直跳,他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块自己做的果脯,递给了仁亲王道:“谢谢您!那真是太好了!”
望着少年欢呼雀跃的声音,仁亲王也被他所感染到,露出了一抹笑容。
沈青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背上个小包袱就在茫茫黄沙中骑马离开了泛着血腥味的战场。
一路披星戴月般地回到了京城,甚至比他所预想的当天还要早上那么几个时辰。
京城的早晨雾蒙蒙亮,沈青借着地上霜露凝成的小水坑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模样,又闻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便向着自己家走去。
皇上这一年的病越发重了,几乎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也没有精力管这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皇位的儿子们,自然也没有官员上的任免罢黜。
沈凉成年后就在朝中担任了一个三品官位,但处于某些原因一直未自立府邸,依旧住在镇国公府里。
沈青是悄摸摸地回来的,自然也不敢惊动家里的人,偷偷摸摸翻墙而进了府里,沿着偏僻的小路顺道要去自己房间时,忽然听到了两人小声的说话声。
沈青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的,但耳力颇好的他从两人口中隐约听到六皇子的字样,沈青停下了要回房间的脚步,借着镇国公府胖圆的花盆阻挡凑过去听两人说话。
“你切要记得把这药粉洒在云吞糕上,等沈公子要的时候就给他这一份,借着他的手再递给六皇子。”
“你确定真的是六皇子吃而不是我家大公子吃?”
“这只是一种慢性毒药,偶尔吃一次两次并不要紧的,你家公子又不喜欢吃甜食,除了那位外,他还会替谁要啊?”
“你快点把这包药收起来,这里还是五两银子,你加油做,等六皇子死后还会给你一笔大的,到时候三皇子殿下会向沈公子讨要你,到时候你拿着这笔钱就是个自由身了,想如何就如何。”
“嗯,那我听你的,到时候记得一定要给我赎回自由身啊。”
这两人的声音一男一女,一个尖细一个小心翼翼,把话说完就各自离开了。
一霎时清晨的极冷风吹着沈青的脸,使他的没有什么东西的胃和一颗滚烫炙热的心,一齐感到寒冷,浑身都颤起来。
沈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把自己洗干净,又是怎么走到皇子所找到小溪,见到那么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年小口正要吃云吞糕。
见到了他赶紧把周围人给屏避下去,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软乎乎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陪我过生辰的吗?”
沈青嘴巴嚅嗫了两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啊,陪你过生辰呢。”
就算今天是仵雨溪的生辰,但在如此斗得水深火热之时,亦没有一个人注意。
反正六皇子仵雨溪向来是不受重视的,又先天不足,病痛缠身,整日里窝在自己房间几乎不会出门半步。
这样一个小可怜,为什么如日中天的三皇子会想要毒死自己的胞弟呢?
沈青百思不得其解,在沙场浴血奋战过一年的少年冷下了表情,从脚底升上的冷气凉透了他的心,散发出一种渗人的寒意。
仵雨溪被沈青的这幅神态看怕了,怯生生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早上没吃东西饿了,我这里有云吞糕。”
白白软软的云吞糕是上一次沈青生辰时给他送来的糕点,仵雨溪嗜甜,几乎立马就爱上了这种味道,经常请照顾他有佳的沈大哥给他带糕点,到现在也快吃了一年了,还没吃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