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在碰到孟簪发丝的前一刻消散开来,她听见身后的青年冷声道,“不想她死,就解除通缉令,放我出破晓国。”
被当做人质的孟簪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反倒有些依依不舍地拖长尾音假惺惺道,“皇夫——你当真要抛弃我离开吗?”
这话语说的谢赴星恍若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闻言,青年低声哂笑道,“师姐这个账我往后再和你算,你最好保佑你可以在破晓国多活个几年。”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宋故封,嘲声道,“往后宋故封保护不了你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哭鼻子,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怜香惜玉的。”
至少谢赴星不会。
“我可以放你走。”宋故封果然可见的慌乱,他盯着谢赴星很快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认输,“你先放开她。”
谢赴星的手没松还更紧了些,孟簪一时觉得还真有些喘不上气,不由得侧头在青年耳边咬字道,“师弟你做做样子就好,别真掐死我啊,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赴星瞥了眼呼吸急促、反应格外剧烈的女子,寻思着自己的手也没使劲,这人还真挺会作秀的,不过无妨,管用就好。
“救我——我不想死啊!”
呼救、威胁和劫匪,三要素齐了。
宋故封因为孟簪迟迟举棋不定,他不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明上一秒还可以亲密有加,怎么下一秒就要喊打喊杀了,但是,他很快理清思绪,传话下去,“解除对于谢赴星的通缉令,准备一匹马,送谢公子离开。”
做完一切,他看向谢赴星质问道,“如此,便可以了吧?”
“不急,先送我到城门口再说。”
宋故封欲言又止,但是看了眼楚楚可怜的孟簪,没有半点犹豫的,“好。”
城门口确确实实准备了一匹马,孟簪被谢赴星架着脖子走路,走的也有些累了,中间要不是不好意思怕还要喊个中场休息,让她先歇个脚,好歹总算是送走了谢赴星。
不对,后知后觉想起什么的孟簪,轻声道,“师弟,我的好师弟,你是不是已经拿到寻魂灯了?”
谢赴星撩眼,那双含情眼似笑非笑,“师姐方才不还唤我皇夫吗?现在怎的如此生疏。”皇夫两个字被他拖长语调,极为嘲讽的口吻。
孟簪倒是没有半点心虚,义正言辞道,“方才是情势所逼嘛,要不你多喊我几声夫人,我让你还回来?”
谢赴星:……
自然不会得到谢赴星的答应,不过孟簪也没想着谢赴星会答应,她盯着脚下的土地,有些疲倦,“你把寻魂灯给我再走呗。”
这回是彻底没有声音了,等自己被推向宋故封那刻,孟簪才肯正式承认,自己最后悔的一件事怕不就是让谢赴星帮自己,这人哪里会有好心,这把东西直接私吞了可还行?
看着对方一骑绝尘的身影,孟簪万般滋味在心中,一行哭泪,好歹给自己留盏寻魂灯吧!
宋故封及时扶稳孟簪,语重心长地劝告道,“公主下次可万不能如此莽撞了,他不是个好人。”
孟簪回到了皇宫,和宋故封面对面坐下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朝对方询问道,“公主的心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史书是骗人的?”
宋故封没有对孟簪隐瞒,沉吟了片刻后回答道,“史书并没有骗人,公主当年确实喜欢上了那时的国师,而那位国师临走时只带走了一样东西,那便是——公主的心。”
“当年五国内战之中,公主是唯一一位女子的统治者,上位时便存在着许多争议,她利用了一切的人,唯独把那颗心留给了那位国师。”
孟簪思忖了片
刻后,认真道,“你这个心是物理意义上的心吗?”
“……”
得到的是宋故封的沉默。
这个故事着实有些血腥了,孟簪觉得有点听不下去了,于是转移开了话题,“你想要公主的心,那你囚禁我有什么用?”
“他回来了。”宋故封的面色骤然凝重了起来。
“谁?”
“那千年前的鲛人国师。”
哈哈哈,孟簪觉得对面在讲笑话,很是玩笑地反问,“那国师怎会活上百年?”
“……”宋故封因为孟簪的话语沉默了一瞬,思考到对方没有记忆,还是出声解释道,“公主怕是忘记了那国师是个妖族,妖族并非凡人自然可以活成千上万年,而且妖族不同于凡人,年纪越大的越受到同类的欢迎,意味着更强大。”
“……”孟簪安静了一秒,倏然接道,“他不可能回来。”
“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他不能?”
真是个好问题,不过孟簪倒不是很想多解释。
她的目光描摹着对方的五官,明明和仙门大比见面的时候一样,但是却又大相径庭,一样的五官,气质却全然不同了,脱去了少年的意气,他身上是饱经风霜的沉稳。
那双眼里也多了很多沧桑和故事,孟簪收回打量的目光,仔细想想这一切和她关系不大,但是她身为局中人,注定无法脱身,想起无妄住持说的珍惜眼前人,孟簪不禁想到了百年前永安公主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颗心去求解的呢?
而宋故封又是寻找了多少年,只为了那个抓不住的人。
兜兜转转,他又何曾不是困兽之斗,成为了这皇宫里的金丝雀?道理孟簪想得明白,但是就好像这世事,道理都懂,但是又有几个可以做到言出必行呢?
萧萧落叶又一年秋,故人举杯却无言。
不久后的一日朝堂之上,一大臣当着宋故封的面大放厥词,口气激昂,“国师有公主的心,我们要看公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