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对宋津言说什么呢?说什么能够让他想起来一些,说什么能够留有余地,说什么能够满足他的私欲又保全他的爱人。
怜南不知道,好像今天出门蹲守宋津言都是临时起意,但他明明想了一晚上。
后来怜南想,他就是一个连自己都骗的人。
门开的时候,怜南的身上带着一分水汽,不知道是洗澡未褪去的还是风吹久了,但热气是一分都没有了。于是宋津言看见的怜南,还是苍白着一张脸,眼眸透着淡淡的红,穿着他们在一起后一起买的睡衣。
是丝质的,灰色的,将怜南整个人衬得很娇小。
放下的长袖是被包裹住的疤痕,脖颈处未遮掩住的像是蔓延的花枝。
怜南是一个会因为苍白脆弱格外漂亮的人,但宋津言总觉得,怜南不是这样的。许多天没见,宋津言还是不由眼神在怜南身上停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走廊上的风吹着两个人,宋津言关上门就准备离开,但是被怜南叫住。
“宋津言!”
怜南声音不算小,走廊不远处的声控灯一下亮了起来,宋津言锁门的动作一顿,在指纹锁上按了几下转过了身。
宋津言对自己说,他只是听一听怜南说什么。
他在怜南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讶异。
其余的,宋津言不知道是什么。
怜南看着宋津言,嗓子里面要说出来的话全部堵住了,什么你爱我我爱你,什么失忆的爱人,他只是紧紧地看着面前的人。
一秒,两秒,怜南没有说话,宋津言就准备走了,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怜南想。
宋津言真的走了。
在宋津言即将转身的那一刻,怜南一把拦在了宋津言面前,对上宋津言冷漠的眼,怜南的眼眸中反而充满了爱意和笑意。他在心里轻声说。
宋津言,要一直这样啊。
一直这样忘记他。
这辈子就不要再想起来一分一毫了。
怜南弯着眼眸,很想伸手给爱人一个拥抱,但是在死亡的宏大命题前,曾经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怜家小公子学会了克制。
他没有痛哭,没有流泪,没有歇斯底里,因为将这当做最后一次告别,他语气如此慎重又不透露半分别的情绪。
他望着宋津言上方自己年少的爱人的灵魂,像是和他一起留在了车祸发生的瞬间。
怜南笑着说:“宋津言,晚安呀!”
甚至有语调有起伏。
闻言,宋津言看了看走廊尽头那扇窗映出来的天色,平静地看了怜南一眼,转身走了。
一句话没说。
呼。
怜南不知道怎么松了口气,甚至有意识地开始责怪。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