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越从于筹手里拿到自己的外套,穿上后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他垂眸解锁,淡淡的亮光照到林知越冷峻的脸上,手机屏幕顶端显示完全没有信号,想发消息完全不可能。
林知越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周时肆现在看到新闻了没有,估计是没有,因为林知越在睡前还和周时肆打了视频,那个时候周时肆就已经打算睡觉了。
救援队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村子里房屋倒塌比镇子上严重得多,人手完全不够,节目组商量了一下,打算等天亮了出发去附近的村子里帮忙,尽量分担一些工作。
从地震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酒店的被子已经全部拿了出来,不少人心情逐渐平复,疲惫感陡然升上来,躺在帐篷里睡着了。
林知越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再次看了眼手机信号,依旧全部空格,他也有些困了,可怎么都睡不着,脑袋里混沌一片。
人在灾难面前实在是太渺小,林知越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阵后怕。
在天旋地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亡的时候,林知越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还没有实现之前许诺给周时肆的那个愿望。
想到了,林知越自己都笑了,他活了这二十多年,也算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也自诩足够的沉着冷静。
没想到到头来,自己也和那些爱情傻瓜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等着日出,薄雾逐渐升起,天边透出橙红色的太阳,照亮帐篷内的每一个角落。
吃过分发下来的面包,节目组一行人就往附近的村子出发。
到了才知道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一点,到处都是砖瓦,入目皆是废墟一片。
林知越第一次直面这种原本只在电影中看到过的场景,不由得怔愣住。
临时搭建起的帐篷内,不少人身上都包裹着渗血的纱布,呆呆地坐着,脸上的表情只剩下麻木。
“……家毁了啊,家毁了啊……”帐篷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血丝和灰迹,浑浊的眼睛里泪珠像断了线一样往下砸。
像有重量一般,砸的林知越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疼。
“走,从隔壁市运来的物资到了,我们去帮着卸货。”于筹站在一群人中间,指向一辆红色货车。
“我知道你们的感受,”于筹抹了把脸,“全都振作起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说完就率先往货车那边走去。
林知越站在原地缓了缓,跟在了队伍末尾。
一上午都在各个地方轮流转,林知越也无暇再想一些其他的。
“咱们回帐篷休息一会儿吧,正好把午饭给吃了,下午还要接着去帮忙。”于筹将最后一箱物资搬下来,对着众人道。
林知越揉了揉眉心,此刻也感到了疲惫,身上的浅灰色睡衣也在一上午的忙碌中弄脏,整个人与原来总是形象妥帖的林总大相径庭,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走吧林老师。”程云然在一旁小声道。
“嗯。”林知越点走,轻声说,“走吧。”
这个时间大家都停下来休整,临近帐篷,程云然转身去了趟厕所,林知越本来就跟在队伍最后面,这样一来,帐篷外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林知越现在没有胃口,帐篷里又太闷,他打算待在外边坐一会儿再去吃饭,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被一股冲劲狠狠地撞了下。
林知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脑袋甚至有些晕,直到一股熟悉的浅香钻进他的鼻尖和感受到被箍紧发痛的后背。
林知越才慢慢意识到,他是被人抱住了。
来人两条有力的胳膊全然缠在林知越的身上,以一种极其脆弱的姿态将头埋进林知越的颈窝,抱住了就一句话没说。
林知越愣了愣,侧头看了眼,缓慢地将手伸到男人的背后,安抚般顺了顺,而后很轻一句:
“周时肆,你是哭了吗?”
这句话彻底让周时肆的情绪崩盘,从看到新闻那一刻起持续到现在的紧张让他的胸腔都在震颤。
林知越听到浓浓地哽咽,滚烫的泪水仿佛在颈窝里汇聚成河。
“…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周时肆的胳膊收的更紧,像是害怕林知越从他眼前消失一样,指骨用力到发白。
“我害怕……”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林知越地眼眶也红了,缓缓将头趴在眼前宽阔平直的肩膀上,声音沙哑:“我知道,我这不好好的么。”
周时肆又不说话了,只是胳膊还在不断收紧,林知越被勒的难受,拍拍他的后背:“别抱这么紧,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周时肆没听他的,抱着依旧不撒手,努力隐忍的哽咽声依旧充斥在林知越耳边。
林知越轻叹了口气,知道周时肆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过了一会儿,林知越觉得周时肆情绪平复的差不多,才想起来问:“你怎么过来的,这边大部分路都毁了,车子很难通行吧。”
周时肆顿了顿,带着鼻音避重就轻地开口:“还好,过来不是很费劲。”
林知越怎么可能相信:“你说实话。”
周时肆头都没抬,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林知越侧颈:“哭累了,待会儿再说这些。”
听他这话,林知越顿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其实周时肆这一路过来确实很不容易。
地震那天晚上,周时肆原本睡着了,忽然在梦里就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心慌,激的他起了一身冷汗,直接醒了过来。
原本只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没想到一打开第一条推送的新闻就是墨城地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