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洲站在原地,月光斑驳下的阴影中,脸上似癫非癫的神情收敛,落寞得好似所有偏执令人胆寒的话不像她说的一般。
那枚盘结还在手心。
***
等到月上中天之后,唐书才又来了戚棠房间,如往常一般悄悄推开了门。
屋里的沉香味道厚重。
唐书闻着要咳嗽,捂住嘴剧烈颤抖,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她平复下来,轻轻靠近戚棠。
戚烈没进屋,仍旧守在门口。
唐书却不如从前那样只是看着戚棠,她用冷茶浇灭了香炉,浓浓的青烟顷刻消失。
她小心翼翼坐在了床沿上,床檐铃铛晃了两晃。
她戳醒了戚棠。
夜色朦胧幽黑。
戚棠困倦的眼眸睁了又闭,她痛苦的蹙眉,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来,再度睁眼,却清晰的认出了这是自己的母亲。她有些意外错愕:母亲?
浓浓的困意包裹着尾音。
唐书流不出泪来,她只是战栗。
戚棠撑着胳膊坐起身,揉了两把眼睛的时候被唐书抱住了。
小女儿缩在自家母亲怀里,按理来说该很温暖才是,可是戚棠除了鼻酸便觉得冰冷,还有些不同平日的硬。
戚棠问:母亲很冷吗?
唐书温和的笑,素白的脸在黑暗里着实无破绽:母亲不冷,母亲想多看看我们阿棠。
戚棠愧疚,眼睫一眨一眨:阿棠该去看望母亲才是。
只是父亲总让她不要打扰。
从小到大,戚烈说阿棠不可以随意进入半挽山居,若是他们找了,她才可以来,若是不找,就不可以来。
也不许她把这话告诉母亲。
告诫她听话些。
那些偶尔出现在他眼底的慈爱彻底不见,戚棠时常想起都要心悸。
唐书一无所觉,她慢慢捋戚棠被汗洇湿的发,她做了太多噩梦,一轮接一轮、环环相扣,有摔入悔过涯的那一刻,有踩入阵法的那一刻,每一刻她都清晰的看见了虞洲冷冰冰望向她的眼眸。
毫无波澜、也无意外,只有看着死物一般的平静。
还有泥墙壁上繁复花哨的朱砂痕。她那时看不见,可是梦里却清晰。
戚棠一边劝自己那只是梦,一边辗转反侧,闭上眼就全是这样的内容。
黑暗且阴诡,梦里的人非善类。
唐书知道自家女儿做了噩梦,她目光呆呆的,有些不舍似的看着戚棠,一遍一遍描摹她的轮廓。
这是她的宝贝女儿。
她含辛茹苦,一直默默期盼着的孩子。
唐书难过道:阿棠啊,扶春护不住你了。
准确来说,是她和胡凭护不住戚棠了。
晏池虽然少年天才、造化极高,却也难以违抗师命。他与戚棠绑定的契约效果一般,除了扶春小鹤之外,看不出其他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