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阿姨只是掀开衣服下摆看了一眼?,就把我带到帘子后面,让我脱掉上衣,我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问我:“同学,你这是怎么弄的,需不需要老师帮忙?”
“不用老师,您给我拿点药就行。”
我坐在帘子后的小板凳上,俯身趴到床沿,一只冰凉的手放上来,这不是护士老师的手。我回?头看过去,看见一张色彩鲜艳的脸。
安娜见我回?头看她,朝我挑了挑眉:“没跟我说你还?是个小可怜啊,别用那眼?神看我,我也是女的,你不吃亏。”
我转过头,不想跟她争论口舌,手指不自觉捏紧了面前的床单,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这么难堪的我,就被她明晃晃看在眼?里了。
护士阿姨还?有别的病人,听她说我们是同桌,就让她给我涂药。我没想过她能有多温柔,那双平常用来夹烟的手,被烟燎出了好几个伤疤。
“挺疼的吧?”安娜问我,像是上次我问陈州时一样。
“还?行。”我说。
“啧啧,你家里人还?真狠心。”
“是吧。”
我们弄好以后已经要第?一节课上课了,我问她:“你今天还?要逃课吗?”
“今天不逃,勉为其?难的去听一节。”她低着头给我涂药弄了半天,脖子酸疼,仰头动了动脖子,发出卡巴卡巴的响声。
我真没想到我这位这么爱欺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同桌还?能为我做到这份上,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我也没什么报答的,想了想,还?是问她:“你一直这样不学习,以后怎么办?”
安娜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个地痞流氓似的说:“以后啊,啃老呗,要不然?去要饭也行,你替我打听打听,哪个天桥底下生意最好。”
这次我没反抗,任由她搂住我,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她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还?是没忍住问:“你就没什么想要的,以后就想去要饭?”
“嘿哟,还?替我操心以后呢,好同桌,你真是天真的可爱。”她把手伸向我的头顶,使劲揉了揉,却依旧不回?答我的问题,嘴里净是些片汤儿话。
回?到教室,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儿,说话很?慢,可能也正?是因为年纪大,有种?“淡漠名利,不谙世事?”的慈祥,具体表现在,作业只管布置不管收,课只管讲不管我们听不听。
我和安娜进去教室的时候,他甚至都?没看我俩一眼?。
反倒是昏昏欲睡的同学,看到我俩一起进来反倒都?清醒了。我猜想,他们并不是因为我才这样的,而是因为身边的这个神秘嘉宾。
然?而安娜也没有撑多长时间,趴在桌子上睡了两?节课,第?三节课睡饱了,就趁着我们下楼做操的时候翻墙出去了。
我们跟着广播蹦蹦跳跳,伸伸胳膊蹬蹬腿,一转眼?,就看见陈州晃悠到我跟前来了。
他胳膊上戴着学生会的红袖章,我笑着说他:“呀,还?混了个官儿当。”
“借的李思凡的。”他说,“我给你的笔记看的怎么样?”
“就那样。”我说,跟着广播体操的音乐响,在他面前蹦了两?下,“该会的会,不该会的还?是不会,物理之神不眷顾我。”
“我眷顾你。”陈州对我说,“中午的时候你拿过来,有什么不懂的我给你讲。”
周围忽然?响起一阵口哨声,我回?过头看,相熟的朋友又用那种?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我们,男生还?小声的吹起了口哨。
我瞪了一眼?其?中一个人,推着陈州让他去别的地方。
体操做的我出了汗,袖子挽上去,忽然?觉得冷。
我和他们不一样了,陈州,我和你不一样了。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麦当劳,那里环境很?好,因为是新店开业,为了吸引顾客还?出了不少折扣活动,我和陈州就去了那里。
我吸着杯子里的冰可乐,垂眼?看陈州给我讲知识点。
他这么不善言辞的人,在这方面却好像有别的天赋一样,能把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点换作易懂的比喻。
“懂了吗?”
“懂了。”
“那你给我讲一遍。”
“先这样,再这样最后那样,加上一个重力公式,设它为t,带进去,就能解出来了。”
我做出来,他还?是一句夸人的话也没有,另外给我出了一个同类型的题让我去做。
我一边解题,他一边问我:“你妈那个男人对你怎么样?”
我的手一顿,知道他说的是沈文龙,然?后开口回?答他:“你想一下天天跟你爸的小三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滋味,要是有一天我得了绝症,肯定就拿刀捅死他了。”
“想不出来,他那样的人……”陈州好像是笑了,我可我看过去,他脸上没有任何任何的表情?。
那道题比原来的有些复杂,我费了点力气,好在解出来了。
陈州检查一遍,比我们物理?老师还?要苛刻:“这一步完全?可以省略掉,你把这两?个公式结合起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吧,我困了。”
我把笔记本一合,胡乱塞进书包里,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拉起来往外走?。
陈州低着头说我:“回?去之后再多做两?遍,熟悉一下。”
我没理?他,一直走?到学校门?口,我们两?个同时怔在了那里。
陈国?涛拉着一个同学在问什么,那个同学看见陈州,眼?睛一下亮了,指着他说:“哎,我看见陈州了,他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