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通途我很牵挂殿下。
另一边,花园里衣香鬓影,衆女眷结伴谈天游玩,热闹非凡,亭台间点缀着一丛丛盛放的秋菊,在风中摇曳生姿,如闪着灿光的烈阳金云,引得彩蝶蜜蜂穿戏其间。
按照往年旧例,今日後宫举办菊花诗会,关皇後仍称病没有出席,一切事宜便由豫阳长公主代为操持。此时宾主尽欢,长公主得了闲,离开嘈杂的人群赏花,身旁跟着虞静央,姑侄俩坐在凉亭中说着话,不时还有路过此处的夫人和贵女殷勤请安。
直到最後几个身穿绫罗的妇人离开,亭前暂时清净下来。长公主目光平和,远远投向远处石桥上说笑的人群,道:“现在没人敢在你面前造次了。”
虞静央笑而未语,替长公主续上热茶。从前因为南江储妃的身份,衆人待她恭敬有馀,却大多敬而远之,有时也会投来异样探究的目光;自从她与南江人和离以後,衆人的态度纷纷回转,再度变得热切殷勤起来,因为她恢复了纯粹的公主身份,只不过有一次不幸的姻缘,而玉京多得是和离後独居或二嫁的夫人。
“最近在做什麽,还和继淮整日在一起?”长公主语带揶揄,问道。
想起那日姑母撞见他们在一起,还极为默契地为他们遮掩,虞静央脸微红,立刻羞赧地否认:“哪里有?他早就回府了。不过前段时日事太多,如今突然闲下来,倒不知该做些什麽了。”
在水落石出之前,虞静央不想把自己正在调查五年前案子的事说出来,免得惹她担心。长公主没有怀疑,建议道:“何不出去玩几日?就当散心了。”
“去哪儿?”虞静央下意识问,手里抱着暖炉。
“蒙州风景奇崛,晋州太平富庶,或是靖州,宣城,你也有几年没去过自己的封地了。”
宣城……
虞静央原本没有类似的打算,经长公主随口一提,倒也当真考虑了起来。按照惯例,拥有封地的皇子公主依然被允许留在京中,但每隔一两年就要前往封地巡察一次,以防自己治下的土地和百姓出现危机。如今她恢复公主身份,从前的封地就又回到了她手里,于情于理,她都合该找个闲暇前去看望一番,何况她早就已经察觉宣城有所异常,如果真能亲去一趟,说不定能发现什麽了不得的事。
“那,姑母与我同去?”虞静央有了想法,试探道。
“我可走不开。让继淮陪你去吧,想必他会很愿意。”
长公主微微耸肩,眼波流转中暗藏促狭,瞅得虞静央分外不自在,忙唤了一声:“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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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使团啓程离开玉京後,晚梨彻底放下了心,终于暂时向虞静央告别,复又回到了边境。是时人群安定,回环曲折的水湾静谧无波,满天霞彩掩藏了先前战乱留下的血色伤痕,一片和谐宁静的景象,唯有高耸的哨塔上始终亮着火光,擎着黑洞洞的炮口。
梨花寨,一干部衆被交代好应做的差事,纷纷散去,黎娘子将近日积下的事务处理完,回到独居的後院阁楼,在凉亭的茶桌前坐下没多久,听见篱笆围墙後传来一声树丛扰动的轻响。
“你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了。”异域打扮的男人声中带着笑意。
他一贯是这样口无遮拦的。黎娘子笑了笑,任他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面前,看见他垂着的手掌上缠绕着一抹刺目的白色。
“你受伤了?”她问。
阿穆苏擡手瞧了瞧,还是从前一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自顾自拿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没有多严重。”
“让我看看吧。”她道。
洁白的布带被一层层掀开,是道狰狞的刀伤,横亘在手掌上,深可见骨。手下格外机灵地送来了各种药膏药粉,黎娘子在其中挑出需要的,自然而然地帮他覆涂,无意擡眼随意一望,看见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脸,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麽。
“怎麽?”黎娘子问。
阿穆苏回过神,又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神情:“大当家亲自上药,令我受宠若惊。”
黎娘子哂然,微微勾了勾唇角。她知道他的伤是怎样来的,十天前,阿穆苏用一场宫廷政变彻底拔除了左贤王索达的顽固势力,结束了其长达十年的摄政局面,将实权悉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那天晚上,西戎王庭的火把燃烧了一整夜,弯刀锋利的刃割破人脆弱的喉管,猩红的血汩汩汇成了一条细长的河流,沿着台阶缓缓流进棕黑色的泥土。
那天以後,西戎没有了“天的勇士”索达,只有可汗阿穆苏,他真正成为了西戎说一不二的君主,唯一与天平齐的可汗。事发时她尚未归来,乘着大齐的月色,她阅过自梨花寨送来的报信,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心中说不上愁还是喜,也许还是喜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