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爷是当地有名的乡绅,他们甚至不曾前来质问,直接一纸状书告到了县衙。
很快,满鱼就明白了祸从何来。
多日不曾上门的裴侍郎高坐主位,满县尉坐在一旁。
满鱼满燕站在下首,四人四面沉默相对。
裴侍郎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气定神闲道:“这件事嘛,可大可小,陈家人也是不懂规矩,闹到你的头上,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谁,哪敢这么闹腾。”
满鱼摇了摇头,说:“如果真是我的东西有问题,他们怎么闹都是应该的。”
“他们闹,你摆得平吗?陈家不仅是什么老乡绅,上面还有京官,我要是不来,你得让他们生吞活剥了!”
满鱼定定地看着他,说:“想把我生吞活剥的,另有其人。”
裴方喝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又微微笑道:“你是个聪明孩子,爹也不和你兜圈子,你说要回来看看,一走就是快一年。玩够了,也该回家了。”
满全侧目道:“你做得太过了,那个小店,他耗费了很多心力,你这样,不是伤他的心吗?”
“区区一个糕点铺子,你想要,爹送你,只要你肯回去。”
满鱼还是摇头,他心中全是疑惑不解。
裴方不满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亲自来接你,一次又一次,功名富贵我都允诺了,你怎么还是不情不愿!”
“我只是想不明白。”满鱼说,“我在满家住了十多年,县尉待我和亲生的没有区别,小燕有的,我都有。可我还是不知足,我总是猜测、揣度,要自己听话懂事,总想着,我要是能找到自己的爹娘,会不会就不用总是想这么多。”
满全露出不忍的表情,见他眼中隐隐含有泪光,便偏过头去。
满鱼说:“可我没想到,对我最残忍的,竟然是我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裴方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他道:“怎么就叫残忍!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了!这么多年来,谁不是求着进我门下,你却还要我三请四请!你要不是我儿子,你在府上放火那天,我就让你好看了!”
满燕立刻靠近了一步,抓住满鱼的手腕,将他半挡在身后,看了眼爹的表情,压下不快,说:“裴侍郎,在你眼里,几间铺子,甚至一条街都不算什么,可是在他眼里,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你用这样的方式逼他,毁了他的招牌,还不允许他伤心吗?”
裴方冷笑一声,看向满全,说:“你们家的孩子的确没有规矩,长辈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满全回敬给他一声冷笑,说:“长辈也要有个长辈的样子,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法,也怪不了晚辈不尊不重。”
满鱼看着他,说:“你也不必在这里对别人发难,你这次来,如果是想逼我和你走,那你就错看我了。你可以让他们去闹,我宁可死在牢狱里。”
满燕忙一拽他的手腕,小声道:“别说这样的气话!”
满全看他一眼,转向裴方,说道:“你不要操之过急,你若是真想要这个儿子,就和他好好说,否则闹成仇人,带回去又有什么用?”
“仇人?”裴方哼笑道,“父子之间,说上什么仇人了,我们的血缘亲情在这儿,他必须和我走!”
“那你杀了我好了。”
几人的目光瞬时聚集在他身上,满全眉头一拧,说道:“这个时候就不要置气了——小燕,你带他回去,想清楚了再过来说话。”
满燕立刻领会了爹的意思,忙拽着他,说:“走,说了这么久,喝杯茶,等他们谈一谈……”
“你带他去哪?”裴方立刻站起身,说道,“你们父子不要在我面前耍把戏,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他走,就在我的面前待着,哪也不准去!”
满鱼一把挣开满燕的手,说道:“你说吧,你还有什么狠话要说,什么狠招要放在我的身上,你都说了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
满鱼噌的上前一步,说:“你带我回去,就算打死我,我也是这样。你想要的是儿子吗?你想要的是一颗任你摆布的棋子!”
两人距离甚近,裴方气急,胡须都在发抖,扬手便是一巴掌。
满鱼往后踉跄了一步,几人皆是一愣。
满燕赶紧上前扶他,见他右脸顿时红肿起来,怒道:“裴侍郎这样的身份,在我们家动手,也不怕人笑话吗!”
“满燕!”满全呵斥道,“还不赶紧带他去敷药,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