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傍晚的河边余下昏暗的晚霞,只能依稀辨别人影。
老夫妻从镇里卖了菜返回,本要趁着天光赶回家,路遇此事,又不能不管。
两人点了火把,小心靠近,生怕看错眼,躺了什么野兽。
走近了,只见一个湿淋淋的人,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老农夫赶紧上前去试探鼻息,急急按了几下胸口,见这人吐了些水,微弱地发出咳嗽声,才转惊为喜,“还好,没死呢!”
好在离家不远,这人面孔年轻,二十岁上下,两个老人也能将他搬到板车上去,带回了家。
一到门前,妇人高声呼唤自己儿子,“阿广!快出来!”
阿广四十多岁,皮肤黝黑,也是个庄稼汉。
他上手去扶,手上一片粘腻,抬起手掌一看,惊叫道:“他流了好多血!快拿帕子和热水!”
鸡飞狗跳好一阵,这家人才安坐下来。
阿广说道:“你们怎么出趟门,还捡了个投河的,上次出去,差点把小叫花子都带回家!我们又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东一个西一个,我们哪里救得起啊!”
老农夫叹了口气,说:“遇到个还有救的,就装作没看见?等他醒了,找到他的亲人,让他走就是了。”
阿广说:“我们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要养活别人?”
他的母亲也劝说道:“你看他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多可怜——他脑袋上的伤严不严重?”
阿广回头看了一眼,说:“应该是撞到了石头上,伤得不轻,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呢!”
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在三天后真的醒了过来。
他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不声不响。
老农夫端来些红薯粥,准备喂些下去,从昨天开始,就已经能往下咽了,能吃的进去,就不会死了。
他一进屋,见这个人直直地盯着他。
老农夫又惊又喜,快步走过去,粥碗放在一旁,问道:“哎呀,总算醒了,你觉得怎么样?头痛吗?”
他这样一问,这人才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后知后觉地露出吃痛的表情。
“什么都不记得了?”阿广震惊道,“那可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留在这里吧?”
他母亲往屋里看了一眼,说:“你小点声,看他一个孩子,多可怜啊,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还要把他赶走啊?”
“他一直想不起来,还要一直留在家里?”阿广的声音又拔高了。
老夫妻看了看对方,老农夫说:“先让他住几天,我和你娘去镇里请人写张寻亲贴,我看他啊,八成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他的家人要找,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阿广噌地站起来,说:“您老说得轻巧,要是没人找他?您就把他留着?”
“别嚷嚷了!”他父亲露出不高兴的神情,说道,“你急什么,只让他住三五天,要是没人来找……就,再让他走!”
高处摔落,大概是悬崖边横生的枝杈挡了几挡,因此浑身是伤,却保住了性命。
他自醒来就混混沌沌,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人影,在他脑海的迷雾中穿来行去。
屋子只有那么大,外面的争吵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想来,这些人的确与他素不相识,更何况还救了自己,实在不该再给人平白添麻烦。
就算这些人是他的什么亲人,话里话外已经如此不欢迎,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周遭风景都十分陌生,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寻着有人走过的足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听到他们说什么小镇好寻人,这样一通乱走,还真看见了一个颇为热闹的小镇。
走了一路,没有一个地方让他觉得熟悉,他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从未来过这里,还是也都忘记了。
外伤都好得差不多,头倒是隐隐作痛不休。
天色渐晚,小镇内仍然灯火通明,锣鼓声由远及近。
循着声音走过去,竟然这么晚了还在举行庙会。
满鱼站在人群中看杂耍,听见细细簌簌的声响,侧目一瞧,一只细木棍正在挑旁别人的钱袋。
前面这人还在喝彩,完全没有察觉。
满鱼抬手一抓,带着小贼往前一跌。
可钱袋顺着木棍,已经滑到了贼的手里。
被偷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一摸腰包,大声嚷嚷起来:“有贼啊!”
贼人见情形不妙,转身就逃。
四遭拥挤,满鱼下意识跃身一跳,轻飘飘地挡住了小贼的去路。
他自己还有些惊奇,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来还会这个?
“多管闲事!”
那贼出拳就打,满鱼侧身一躲,出手一抓一拧,那人痛叫一声,抬脚便踢。
两人斗了几个来回,满鱼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身手,不再和他客气,一脚飞踹,正中贼人胸口,贼人大叫一声,轰然一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