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铭礼语气很淡:“不是今天。”
那是几周前的事情。那时,他其实是有意路过福利院的。
他知道姜绮玉的排班表。在那一天,她理应在福利院组织娱乐活动,亦或是进行安全的排查与巡视。范铭礼记得姜绮玉说起过一个小女孩。她不会说话,却仍然喜欢用熟练的手语向每一位工作人员表达“我爱你”。
他很想见见这位小女孩。
可当抵达福利院时,他却没有在员工中找见姜绮玉的身影。
他拉来一位工作人员询问,可对方却告知他,姜绮玉小姐已经辞去了工作。至于后来去了哪里,他们并不知情。
范铭礼点点头,去看了看那位先前想要见到的小女孩,陪她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
几天后的一个平常的晚上,姜绮玉回来得依旧很晚。而在她身上,他闻见了淡淡的,独属于酒精的味道。
可他并未说什么。他一向把这类沉默演绎得很好。姜绮玉说,自己调了晚班,所以以后都会晚归。
范铭礼只是伸手关了床头灯,对她说,不能熬夜,现在睡觉。
她眨了眨眼睛,说,晚安。
范铭礼深吸一口气。他也只沉默了一秒,温和对她说:“晚安。”
他在等待——等待她亲口告诉他,亦或是,等待一个机会。
……
姜绮玉从那句“不是今天”里回过神来。
她很聪明,很快清楚其中原委。“我知道了……”
她说:“其实你的内心已经早有猜测……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吧?”
说完,她笑了一下,“虽然穿着制服在工作,但还是会留下一点嗅觉的痕迹的。而且,先前你也来过这里。”
范铭礼没有应声,只是沉默地开车。现在经过隧道,两处泛黄的光源打在他黑色风衣的立领上,很快滑了下去。他的目光很沉,在这秋夜之中,显得有些冰冷。姜绮玉自己也不是话多的人,见他不说话,也止住了口。她大概能知道范铭礼在想什么,或者说,在气什么——假如范铭礼真的如她所料,生气了。
可过了几秒,范铭礼开口,却没有沿着之前的话题继续往下,“吃宵夜么?”
“……嗯?”
姜绮玉顿了顿,“还是……不吃了吧。”
“酒吧的工作,做下来感觉如何?累么,还是觉得……很快乐?”
这是姜绮玉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
她平视着车窗外的夜色,慢慢地说起来。
那些碰撞在一起,当啷作响如碎冰的杯子。它们各有各的名字和用途,即使差别只是高度的微微不同。
金汤力的配方是金酒、汤力水和切片青柠;自由古巴则是白朗姆酒、青柠汁、可乐和同样需要切片点缀杯口的柠檬……
这一切与外贸公司的工作截然不同。在必备的条框之中,或许多了那么几丝随性——比如,她可以为某位顾客来一杯自己研发的特调。
她语速不快,很缓慢地说着自己的调酒工作。当然,也包括酒吧里的见闻。如同彩光一般在此地留下片刻痕迹的男男女女,或者是在吧台自斟自饮,落魄得自有一番态度的大叔……姜绮玉认为这或许是她人生中接触到最多故事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