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在坐上汽车前,回头看了看叶淅。
叶淅难得出来送了送他,刚才他的东西掉了,是叶淅帮他捡了起来。
但也仅此而已,叶淅只是把东西递给他,又像无意一样跟他到了门口,就立刻转身回去。
如果不是他足够了解叶淅,根本看不出这是叶淅式的“相送”。
郑阳下意识弯了一下嘴角,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坐上了阮家的汽车,眼看着汽车慢慢驶出郑宅,他眉头轻轻拧起。
他刚刚看见叶淅闪身进去,其实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干脆把叶淅打包到他妈那儿去算了。
说来别人可能不信,他妈阮文熙女士并不讨厌叶淅。
他妈跟他爸本来就是商业联姻,感情约等于没有,当年闹出叶淅他妈那档子这事儿,他妈也只是恼火他爸上不得台面,太让人笑话。
但很快,他妈就利用这件事去找爷爷哭诉,同时联合阮家施压,逼他爸签订了一系列条约,并在他三岁的时候成功离婚,快乐地开始了自己的下半场人生。
所以在郑阳因为恼火处处针对叶淅的时候,阮文熙反而不为所动。
阮文熙甚至劝他想开点:“其实那孩子也可怜,出生在那样一对父母手里,已经是受罪了,你没必要再针对他。”
郑阳对此嗤之以鼻,“你圣母心爆炸啊,他有什么可怜,他跟他妈一丘之貉。”
但直到多年后,看见十二岁的叶淅被亲妈一巴掌扇得差点失聪,他才理解了他妈的意思。
私生子当然不会都很可怜,有些人甚至十分得宠,被养得愚蠢,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可叶淅并没有得到这些。
他出生在这个家里,像一株植物,像一个邀宠的工具,唯独不像一个可以被疼爱的孩子。
所以他越长大,反而越懂事,安静,不去讨任何人的嫌。
每每想到这里,郑阳心里就会泛起无法忽视的不适。
。
郑阳走后,叶淅只觉得房子里一下子空荡下来。
明明平时他会觉得郑阳有点吵闹,但现在看着在客厅里的亲妈,他却觉得还不如郑阳回来呢。
起码郑阳是个正常人。
但是他想避开叶舒月,叶舒月却不放过他。
“过来。”
叶舒月在沙发上抬起眼,盯着他:“我收到你的期末成绩了,你们老师说你有进步,倒数第五变成了倒数十五,确实很了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了个天才。”
叶淅慢吞吞挪了过来,他站在柔软的地毯上,面无表情。
他当然听出了叶舒月的阴阳怪气,但他也不放在心上。
叶舒月看见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将茶杯放在了茶托上,因为生气,不自觉用力了一点。
“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她讥嘲道,“你是狗吗,刚刚郑阳一喊你就过去了。”
叶淅脸色沉了下来。
他心想郑阳起码比你好,郑阳还会帮忙转交柏樾的礼物。
但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毯,随便叶舒月说什么。
看叶淅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叶舒月心里的火焰更炽。
但叶淅早就不是当时任她搓圆捏扁地小孩子。
她冷笑一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以为我多愿意管你。但你马上就十八岁了,你最好表现得机灵点,郑家会给每个孩子一份成年礼,你跟郑阳在老爷子心里没法比,但该你的还是你的,他抬抬手指,你就能下半生无忧。所以你最好听话些。”
她抬起眼皮,望着叶淅,眼角画着上挑的眼线,一双眼睛顾盼生姿,吐出来的话却十分冰冷。
“你要知道,你也就剩这点价值了。”
叶淅这回终于没忍住,他看向叶舒月。
他轻声笑了笑:“是吗,我以为我还挺值钱的呢?”
他的眼睛跟叶舒月很像,只是更清冷,不如叶舒月妩媚。
他轻声说,“当初要不是生下我,你拿什么在我爸的众多情人里面脱颖而出呢。”
郑卢从婚前就情人众多,阮文熙跟他离婚,其实跟叶舒月关系也不大。
所以郑卢离婚后也不急着再娶,过了一段肆意妄为的日子,只是后来多年只有叶淅一个私生子,才让叶舒月进了门。
叶淅话音还没落,一杯热茶就泼在了他的脸上。
细长的茶叶沾在他的脸颊上,有点滑稽。
叶舒月站了起来,她被叶淅戳到了痛处,脸色阴沉,贝齿咬紧,想扇叶淅一巴掌,却被叶淅抓住了手。
“适可而止一点吧。”
叶淅淡淡道,也不在乎脸上淋到的热茶,他刚刚只是一时没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