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最重要的薛璨忘记了。
蒋青绯睁开眼睛,眼角的泪恰好顺着脸颊滑落。这五年里,每一次想起这件事,蒋青绯就忍不住心痛,他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为什么薛璨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那样同他亲近,为什么每一次看向薛璨的眼睛时总让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薛璨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夜深人静时,他会思考薛璨当时在想什么,是不是每天都在期待着自己会认出他,而后又是无尽的懊悔。
蒋青绯这一觉睡了一下午,外面已经不下雨了,他走到窗边看见薛璨一个人坐在楼下,脚边放着一个小花盆,他正用铲子铲土。
走路时膝盖还是很痛,尤其下雨天,一时半刻不会见好,蒋青绯一步一步慢慢挪到薛璨面前,对方低头继续侍弄花草,明明知道蒋青绯站在身边也不抬头,一如当年。
“要不要一起去吃草莓棒冰?”蒋青绯轻声问道。
薛璨的耳朵动了动,短暂安静了两秒,他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睛,“你想吃草莓棒冰?行吧,勉强陪你吃一根。”
蒋青绯笑了笑,说他出去买。抬脚便往外走,走路像蜗牛,好几分钟过去才走到门口,他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薛璨走在他后面,明晃晃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
“你腿怎么回事?”薛璨问。
“老毛病,刮风下雨,寒天受凉就会犯病。”蒋青绯随口解释道。
薛璨又问:“怎么弄的?”
蒋青绯回头,薛璨的眼直白地盯着他,他说:“以前不注意,受过凉,就落下病根了。”
那双黑白大眼眨巴了两下,分明是不相信,鼻腔里哼气,小声嘟囔了句骗子,但也没有再问。
蒋青绯去小卖部买了一根草莓棒冰,薛璨等在门外,看见他只拿了一根出来很奇怪,问道:“你怎么只买一根?”
说着眉毛拧起来,以为蒋青绯耍他,不想请他吃冰棒了,很生气,瞪着蒋青绯。
蒋青绯自顾自拆开包装袋,他将棒冰一分为二,他把其中一半递给薛璨,“冰棒要两个人分着吃才好吃。”
薛璨瞪圆眼睛,一时间忘了生气,半晌讷讷接过来,舌尖卷了一口,甜丝丝冰冰凉。又往回走,雨后空气清新,小岛一片祥和宁静,薛璨边吃棒冰边偷瞄蒋青绯。他看蒋青绯吃棒冰,薄薄的嘴唇只露一条缝,慢条斯理的shun吸。骤然想起昨晚,衣服扣子被che开,对方的嘴唇落在他的suo骨,也是这般,留下好大一片红痕。
这人的声音很好听,俯在耳畔,温柔的叫“小猫崽儿”,“小东西”,“宝贝”。腻歪的很,听的人骨头酥酥麻麻。
转而,又控诉自己把他忘了,分明是一双薄情眼,却噙着泪,红了眼尾,好似自己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薛璨撇嘴,不高兴,心上酸溜溜,觉着蒋青绯把自己认成旁人了。
走在前面的蒋青绯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询问的眼神看过来,薛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故意撞开蒋青绯,一溜烟跑了回去。
蒋青绯摸不着头脑,兀自思索了一阵,想不通,但自嘲这是报应。以前他把薛璨忘了,现在薛璨同样忘记他,以前他凶薛璨,现在薛璨不理他。
薛璨跑回房间,鞋子甩到地上,像猫一样扑到床上,弹了一下,又借力翻下去,两只手搭在窗边,躲在窗帘后往外瞄。
他看见蒋青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仰头叹了口气,继续拖着腿一瘸一拐的往院里走。蒋青绯洗过澡,胡子也剃了,不像个流浪汉了,其实,薛璨把脸往窗帘后埋,蒋青绯留胡子的时候更有男人味。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考虑要不要也留个胡子什么的。
蒋青绯走路好慢,像乌龟,薛璨歪脑袋看他,觉得蒋青绯长得还不错。叶老板很好看,霍老板也很帅,阮令池模样也不错,可是,薛璨眼珠滴溜溜转,好像蒋青绯更好看一点。
蒋青绯终于进了民宿,从窗户那再看不见人影。
薛璨呈大字型躺到床上,两条腿像踩自行车一样蹬,心想,他讨厌蒋青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