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下的止痛药还没生效,腿部钝痛不断刺进大脑,让俞柯狄声音都嘶哑了几分,他疲惫地闭上眼,不想再管。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他那把枪里到底有没有子弹。” 遇袭对几人造成的冲击力太大。 等缓过那阵劲,想起往日覃辞愧的手段,皆是讷讷闭上了嘴。 说到底覃辞愧这人不就是小少爷手下一条咬人最疼的狗? 跟他讲道德,和找死没区别。 - 没人敢再去小少爷面前搞幺蛾子。 最开始说好的事情,合计之下也做了让步。 别墅里乌龟似的躲了快一个星期,等努力做好了和变异物种正面对上的心理建设。 在覃辞愧照常出门进行日常狩猎时,另外两个没受伤的人一声不吭,跟在了他后面。 他们走后,别墅大门让风吹得巨响一声。 卫厉宥放下手中热好的牛奶,衬衫袖口半挽,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厨房。 没人注意到,他向外踏出几步的功夫,脚边缠绕的藤蔓已经挪动到了门边。 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 藤蔓在含糊扭曲的风声呼啸中缓缓钻向迷雾,很快就消失在别墅。 卫厉宥已经开始制作第三种早餐。 等待途中,楼梯处传来的一点动静。 卫厉宥若有所觉抬起头,看清来人时很快弯起唇角,温声开口。 “被吵醒了吗?” 许玉潋半扶在楼梯边往下看,摇了摇头,“我早就起来了,听见动静下来看一下。” 卫厉宥笑意僵硬,扶着大理石台面的手不动声色地抓紧了瞬,又很快松开,“这样。” 他心中了然,清楚覃辞愧肯定是在伺候完小妻子洗漱后才舍得离开,肯定早早就把人哄醒了。 整天占着他的小妻子。 简直阴魂不散。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卫厉宥面上还是摆出副松口气的模样。 英挺眉目在看向许玉潋时舒缓几分,说:“没被吓到就好。” 大概是睡得有些晕乎,勉强靠着时钟辨别出现在的时间,许玉潋接过牛奶喝了口,说话慢吞吞的:“他们都出去了?” “覃辞愧带着两个人走了,俞柯狄还在二楼休息。” 所以现在是独处时间。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始在餐桌摆盘,“我刚好准备吃早餐,要一起吗?” 在末世前也称得上是丰盛的早餐依次排列开来,很难让人相信,这些食物全部出自联邦指挥官之手。 许玉潋倒是习惯了。 这段时间基本上是覃辞愧和卫厉宥交替承担进厨房的任务。 覃辞愧不用说,而卫厉宥也似乎默认了让他蹭饭,所以他们一块吃饭是经常的事。 他不客气地指尖一点,使唤人:“我想吃你面前的那份。” 外面起大风,气温反而上升了几度。 许玉潋今天穿得轻薄,圆领的白色短袖配及膝短裤,白嫩脸颊还压着睡痕。 坐在他对面说要吃他做的早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暖融融的软意。 有种莫名的婚后感。 卫厉宥推了下眼镜,好脾气地笑了笑,把餐盘递到了他面前,“趁热吃。” 许玉潋向来吃饭细嚼慢咽,不算挑食,但胃口很小。覃辞愧不在这,没人管教他让他多吃一点,没多久他就失去了吃饭的耐心。 “吃饱了?”卫厉宥看他。 端着剩下的一点三明治,许玉潋在卫厉宥的注视下去了沙发。 他半靠着抱枕,脱了袜子,旁若无人地翻看起前几天找出的那本杂志,见卫厉宥跟他说话,勉强从书页后面露出双眼睛,点头,“嗯嗯。” 卫厉宥跟着放下碗筷,将窗户又拉紧了点,“天气还有点凉,帮你拿张毯子吧。” 似乎因为许玉潋在沙发休息,卫厉宥的活动范围也跟着固定在了一楼。 他完全代入了丈夫的角色,开始为小妻子忙前忙后。但看似体贴的殷勤下,那道阴沉的视线早已如蛛网一般笼罩住了青年。 过了会,许玉潋看了眼二楼的位置。 “俞柯狄吃了早餐吗?” 其实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不过极夜里,各种带有时间象征的称呼都有些模糊。 听起来不算奇怪,但夹带在里面的人名十分刺耳,卫厉宥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清楚。”他说。 许玉潋抿着唇,想起俞柯狄那天的惨状,犹豫了会,“我们要不要给他送点吃的?” 卫厉宥仍记得俞柯狄当时冒犯小妻子的言论,他摇头冷淡道:“那是覃辞愧要考虑的事,跟你我无关。” 跟这种人有交集,对于小妻子来说没有益处。 在卫厉宥看来他们就该跟覃辞愧一样,趁着末世到来赶紧给自己选个不用抢号的墓地,那会是他们的最好归宿。 卫厉宥撂下最后一句话:“别去管他。” 餐桌上摆放的食材放进冰箱早就塞满了两个柜位,给俞柯狄分一点,完全是顺手的事。 许玉潋眼睫乱抖,有些心惊地低下了头。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令他更清楚地认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所属联邦的唯一指挥官,一个早就习惯杀戮的狠角色。 卫厉宥跟良善从来搭不上边。 许玉潋捏着手指,手心抑制不住的发凉。 他有点想回房间一个人待着了……至少比跟卫厉宥在一起好,可一楼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他要是动,卫厉宥肯定会很快发现。 就在许玉潋决定等覃辞愧回来的下一秒 急促的敲门声响猛地传来,几乎要把大门砸破。 “出事了!” “覃辞愧,他、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两人浑身狼狈,脸色惨白,身上全是浓郁的血色,推开门便竭力般摔在了地上。 “我们刚抓住头看不出模样的四脚怪物!周围全是白骨、骨头、很多骨头!本来他走在我们前面,然后!一条蛇……” 极度惊恐之下,两人断断续续说出的话听上去怪诞无比,偏偏这样的描述,的确是末世里有可能出现的东西。 许玉潋身上的薄毯掉了下来。 “怎么可能?”他鞋袜都来不及穿,踉跄地跑的门边拽住对方领口,“你乱说话,覃辞愧呢,叫他出来见我!” 一人神经质地撕扯自己的头发,颤抖着看向背后宛若黑洞的雾气里,“覃辞愧被抓走了……覃辞愧死了!” 身上流出的血混乱中弄脏了许玉潋的手臂,他看也没看,眼睫毛湿漉漉粘连在一起,鼻尖瞬间红了。 “你们骗人,肯定是你们在骗人,覃辞愧不可能死的!” 那两人没应他的话,喘着粗气,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许玉潋,“我们都会死。” “出事地点在哪?”卫厉宥把半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不动声色隔开他们,“确定覃辞愧没呼吸了吗?” 许玉潋眼睛一亮,心里又燃希望。 只要覃辞愧还活着,哪怕受了重伤,能让他治疗对方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两人眼瞳迟缓转动着,回想:“在山顶上。” “他被那个东西抓走,我们根本追不上,但那个情况谁能活下来。” “小少爷太天真了,覃辞愧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两人不置可否,甚至带上点调侃,血污遍布的五官扯起,“难道还能在关键时刻觉醒什么异能?” 那阵后怕过去,随之而来是扭曲的庆幸。 短短几天,高高在上漠视他们的男人现在落得个比他们更加凄惨的下场,怎么不叫人快意。 “没尸体就说明他还活着,我要去找他。” 许玉潋瘪着唇压住哭腔,赶紧擦掉眼泪,回头去给自己穿鞋。 他没注意到男人落在他脚边的视线。 从门被推开到现在,卫厉宥一直很冷静,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漠然。 可许玉潋随便动作一下,他又好像咬了钩的鱼,一个劲跟着走。 卫厉宥垂着眼,痒意无声滚过喉头。 小少爷应该是很少会运动。 没见过阳光的皮肤在瓷面泛着玉似的光泽,挤压到的边缘位置,洇着胭脂色。 他不管不顾地跑出来,足尖难免蒙了点灰。如果覃辞愧在,或许已经捧着他擦净灰尘,但现在覃辞愧生死不明,没人会在意这些细节。 卫厉宥指尖动了动,想起之前因为担心小少爷着凉,对方似乎会随时携带长袜。 纯白色,末端紧勒住小腿肚。 穿长裤看着不明显,如果是像今天这种,大概连袜边软蕾丝压出的深粉也能看得清楚。 卫厉宥想,某些方面的确可以向覃辞愧学习。 许玉潋穿好鞋拿起手电,目标明确地朝着大门外走去,卫厉宥拦住他,“外面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