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都不可以。
许敬宇可以放下我,但他必须是闪闪发光的那颗星,是永不坠落的太阳,必须配得上所有溢美之辞才是。
我坐在他的床上继续胡思乱想,争取捋清各种细节。
过了没一会儿,身边松软的被子下陷,许敬宇上床睡觉。
他喝了太多酒,换来极快的入睡速度。
我小心翼翼地躺在他旁边,借着月色打量他。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他消瘦难堪,颧骨突出的吓人,明明是睡着了,眉头却紧紧地皱着。
小小年纪能有多少不开心的事啊。
哎,我叹了口气,想伸手推开他皱成一团的眉毛,心里却猛然咯噔一下。
因为,有清澈的眼泪从他眼尾流下,垂直落入鬓边。
刚开始只是一滴泪,渐渐连成线条,争先恐后地从他眼眶滑落。
他在睡梦里,于无声处,哭得寂静。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却在慌乱之中不合时宜地生出一种期待——
我仍旧无比地希望许敬宇爱我并且怀念我,他的痛苦是为我,眼泪也是为我而流。
然而,许敬宇突然惊醒,在深夜里摸索到手机,点进微信置顶聊天。
他按住语音,近乎乞求的语气说:“我错了,言言。”
言言。
一瞬间,我泪如雨下。
许敬宇松开手发送语音条,转了两圈,消息前面是个红色感叹号。
他不死心。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啊。”
“言言,我当然爱你。”
每重复一次,就绝望一次。
我逐渐嚎啕大哭。
我仍旧不明白,从我刚去世时的毫不在意到如今的痛不欲生,许敬宇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我了悟,他一直因为我死前一夜的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许敬宇,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爱你啊。”
如此坚定的,毋庸置疑的答案,贯穿了我们相恋的始终。
我将其当做吵架胜利的工具,只不过问在我临死前,就成了许敬宇无法释怀的心魔,把他困在没有我的日日夜夜。
那而些曾经我为他骄傲的责任感、自尊心,如今都变成了刺伤他的刀子,刀身纤巧而锋芒锐利。他以为我带着遗憾离开,并为此囚困自身。
我于黑暗里撕心裂肺地回答他:“我知道你爱我呀,就像我爱你那样。”
我张开双臂,试图给他一个爱的抱抱,妄图因此来安慰他的全部不安。
然而,我的手臂一点点朝他靠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