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见到谭菁月,却依旧刻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骂着谭菁月。
谭菁月格外痛恨同性恋,她将所有的不甘与情感,全发泄寄托在陆祈绵的身上。
小时候陆祈绵经常挨打挨骂,成为他情绪的垃圾桶。
直到后来,谭菁月彻底放纵,她开始流转于不同男人之间。
她身陷泥潭,却又享受其中,但自暴自弃的她,似乎被老天舍弃,总遇人不淑,有的男人骗她身子,有的男人骗她的钱。
直到陆祈绵高中时,谭菁月谈了个大她十几岁的老外,她当时一门心思全扑在老外身上,终于松懈了对陆祈绵的掌控。
她频繁不归家,像是遗忘了陆祈绵这个儿子。
陆祈绵就是那时认识了沈檐修。
频繁换男人的谭菁月,让陆祈绵也频繁换学校,他没什么朋友,在新学校总沉默寡言,沈檐修是品学兼优的班长,他经常帮助陆祈绵,久而久之,两人生出点别的情愫。
偷偷摸摸恋爱不到半年,在高考前,还是被谭菁月发现了。
她下狠手打了陆祈绵,并将陆祈绵关在家里,不让他参加高考。
镶钻的指甲抠着陆祈绵的胳膊,猩红着眼骂道:“白眼狼!小畜生!养你这么多年,骨子里跟你爸一样,又脏又贱!”
陆祈绵前十八年的时光,只在谭菁月喝醉酒时,听过陆湛光的名字。
“他跟小三跑了。”
“他不要我们了。”
“祈绵,妈妈只有你。”
陆祈绵从未想过,她口中那个“小三”是男人,也没想过陆湛光死于艾滋病。
谭菁月极大的反应,以及父母之间的纠葛,让陆祈绵陷入迷茫。
她撕心裂肺地打骂后,又突然崩溃的掐着陆祈绵的胳膊,哭喊道:“他已经答应跟我结婚了,祈绵,你听话,跟妈妈走吧!出国以后,你会有更好的前程!”
“祈绵,就像十七年前一样,妈妈不能没有你!”
她以死相逼,以沈檐修的前程相逼。
陆祈绵那时才刚成年,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妥协了。
出国那天,在机场哀求许久的他,终于拿到手机,给沈檐修打了一通电话。
陆祈绵提了分手。
他太懦弱,他不敢说明缘由,也不敢听沈檐修所说那些挽留的话……
出国以后,谭菁月又闹了很久,她让陆祈绵跟国内的一切都断了联系。
那段日子,陆祈绵甚至不能离开她的视线,近半年的时光,陆祈绵连手机都没有。
后来,谭菁月发现陆祈绵真的乖了。
她渐渐松懈,但时不时又会突然跑到陆祈绵的学校还有公寓,甚至是打工兼职的地方,想以猝不及防的方式查岗。
陆祈绵但凡说两句重话,她就会崩溃大哭,撕心裂肺大吼大叫,她哭的妆都花了,不顾形象坐在地板上撒泼,寻死觅活,痛哭质问陆祈绵,是不是不要她这个妈。
陆祈绵的心理状态一直不算好。
直到他接了一篇漫画稿,编辑察觉后,推了一位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给陆祈绵。
两人只通过文字交流,对方发现陆祈绵有很强的自毁倾向。
对方总是开导陆祈绵,要多为自己想一想。
陆祈绵每次听后,只会沉默,过了好一阵后,他才声音很低地开口,“她是给我生命的人,我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
“我知道她很极端,但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去死,我做不到……”
“我没办法……”
陆祈绵忍耐着谭菁月极端的控制与窒息的相处模式。
从他答应跟谭菁月出国,跟沈檐修分手那天开始,陆祈绵的人生再度陷入晦暗,他浑浑噩噩,除了上学便是画画。
他对人生没抱什么希望了。
异国他乡,外语很差的他,更加排斥社交。
磕磕绊绊毕业后,也没去找工作,好在会画画,在网上接稿也能养活自己,这几年累积了一点粉丝,画稿的价格也涨了些。
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陆祈绵因为压抑跟压力喘不过气,他不止一次动了轻生的念头。
谭菁月再恶劣,于他而言也是世上仅有的一位亲人。
她再坏,陆祈绵也是她养大的。
陆祈绵不认为那个老外值得依靠,谭菁月被骗了很多次,依旧都不长记性。
陆祈绵努力画画,努力攒钱,他怕有一天自己真撑不下去,还能留点钱给谭菁月,也当是报了她的生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