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探子,暂时没有消息传来。”司主谨慎回答,“没有消息,应当就是没有异常。”
司主下意识地看向他怀里抱着的红衣厉鬼。
须弥山里爬出来的厉鬼,他们曾经以为的心腹大患,现在似乎是东君的家养鬼了。蓬莱门老祖去请神后,回来的态度相当微妙,他们还以为凉了呢。
司主心里寻思:“怪不得不问第五只,在东君怀里抱着,那就是人族这边的了。”
“那就持续盯着。”
裴怀钧清楚,厉鬼倘若动了,一定是冲着小衣来的。他揉揉他的后颈,“有动向,立刻告诉我。”
“还有,我最近会留在京师一段时间……”
“您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您一句话,幽冥司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主顿时领会上意,“是要去除厉鬼吗?”
裴怀钧沉默片刻:“……考个科举。”
“啊?”
幽冥司众人诡异地寂静了半天,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仙人这种层次的选手,也会去考科举。
对于他们这种身负修为的修士,科举压根没有意义,何况是站在灵均界巅峰的东君。
难道仙人通天彻地,也会烦恼没有编制?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裴怀钧也知道这抽象了些,但那可是和小衣的约定,他必须遵守。
他很快就理直气壮了,语气平静:“不需要你们做什么,等到春闱结束,本君就带着他离开京师。”
“在这期间,不要来打扰本君。”
司主会意:“东君庙里,最近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隔壁的厢房已经派人收拾好了,最是清净,适合学子读书。”
幽冥司内部的东君庙,对皇家都没有开放过。
这次神仙降临,亲自来住,司主欢欣鼓舞,恨不得天天来刷脸。
不必去东帝山下开坛作法,神仙亲自来赐福,效果一定更好吧。
他觉得自个捣鼓时髦小破烂的本领又高了几分,今年往下分部发的福利稳了。
*
衣绛雪在做一场清醒梦。
舞榭歌台,灯影旖旎,在夜色里投下摇曳的波光。
水上的楼台漂浮,宛如莲叶亭亭,无数精魅妖鬼在此饮宴作乐,水袖摇曳,身段如蛇如魔,足以让所有误入的人以为自己身在极乐。
可这里分明不是极乐,而是百鬼宴席,地狱回响。
群鬼乱舞的怪诞之相中,水面最中央的台子里,端坐着唯一置身群鬼饮宴,却不会被鬼所惑之人。
冥楼楼主,衣绛雪。
美人披散着一头檀木乌发,瞳孔漆黑冷静,面庞却是如皎月的雪白,微微扬起时,下颌线紧绷,颈项勾勒出魅惑的弧度。
衣绛雪面前置着琴台,他随手弹拨琴弦,为百鬼的狂欢伴奏,赤红狐裘披在单薄的肩上,系带下的红衣如血。
“楼主喜欢这支舞吗?”
“这首歌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改动的?”
时不时有鬼怪凑到他面前,寻求他的评价。得到鬼子的赞美可不多见。
衣绛雪孑然一身,常年与鬼为伴。
他漫不经心地指点几只鬼,听着百鬼的戏曲唱至高潮,却颇感萧索无趣。
“宴会就算开了整夜,恐怕也不会有人敢来观赏吧。”衣绛雪托腮,思考半晌,“也罢,还是定期让他们开心一下,不要出去瞎浪为好。”
与他美到森寒鬼魅的外表相比,衣绛雪的心思堪称明媚又和善,却无人会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