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她小叔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他说:“宁宁,你妈妈下午搬货的时候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现在岛上疫情严重,医院限制病人进出,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托人找找关系,再怎么样还是要找医生看?看?,我怕再拖下去”
她听完电话?,呼吸仿佛有一瞬间?滞住。
母亲的铺子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一批新布料。店铺面积小,没有多余的空间?腾出来放置,只?好隔空做了一排置物架来处置这批布料。蒋秀的个子不?高,每次新货进来都要独自爬上高高的梯子才能将这批货放上去。
沈宴宁不?是没有劝过?她再招一个人,至少这些事可以?不?用她亲力?亲为。只?是蒋秀觉得招人费钱也没必要,店里生意一般,多招一个人就?是多一份成本,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自己累点。
最后蒋秀拿爬了几十年都没事的理由驳回她这个提议。
沈宴宁劝说不?动母亲,只?好让这件事这样搁置了。
倘若知道会出意外,她当时就?该坚持自己的想法。
她慢慢放下手机,懊悔一时松口。
夜色深沉,沈宴宁打了一圈手机通讯里的联系人,竟找不?出一个可以?帮得上忙的朋友。
异国雨夜,她立在暖黄色的客厅里,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cholé察觉到?她一脸失魂落魄,温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我妈妈腿摔断了。”
“啊?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她面露忧色,关切问道。
“不?知道。”沈宴宁颓然地坐在椅子里,眼神空荡荡,“我家里人说国内现在形势紧张,医院要控制人流进出,如果?不?是非常重大的病,要先等?着”
cholé听完,竖起眉毛,不?满道:“这是什?么规定啊,生病了还不?能治?”
“不?是不?能治,”她张张嘴,解释说:“只?是得等?。”
为了避免交叉感染的风险,如今国内医院严格加强封控,只?要不?是病得很严重都建议回家修养。
沈宴宁并不?是不?理解国家的做法,只?是事关家人安危,她很难做到?不?埋怨。
她不?了解具体情况,无法确定蒋秀的腿要不?要紧,还能不?能拖上一天。只?不?过?从她小叔这通跨洋电话?里,大致能明白事情的紧迫性。
蒋秀的腿一定伤得很严重。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得回去。
沈宴宁腾一下站起来,冲进卧室开始整理行李。
“你去做什?么?”
cholé不?放心,连忙跟上去,见?她翻出行李箱,诧异问:“你不?会要这个时候回去吧?”
沈宴宁点点头?,理了两件衣服后,拿出手机翻看?最近一趟回国的航班。
“你疯啦——”cholé拉住她,“外面如今到?处都是病毒,你怎么回去?怕是你还没到?机场人就?被送回来了。就?算你真能回去,那你知不?知道现在一张回国的机票要多少钱?万一你回去之后出不?来怎么办,你学不?上了?”
她说得有点急,把已经魔怔得病急乱投医,甚至完全不?考虑后果?的人连连问住。
沈宴宁眼眶霎时通红,失神地陷在床榻里,茫然地看?着她:“那你要我怎么办?”
怎么办?cholé也给不?出一个好的办法,但知道她这样匆忙回去绝对不?是个好办法。
她长长地舒一口气,蹲下身,轻声安抚,“再试着联系联系其他人,总能找到?人可以?帮上忙的。”
沈宴宁摇头?,说能联系的都联系了。
她的通讯里翻来翻去来回就?那么几个人,她一听就?听得出是不?是在婉拒。如果?大家能帮的话?一定会帮,但到?底能力?有限,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cholé陪她坐着一起想办法,“都联系了吗?试着给通讯录里所有人都打一遍,哪怕是几百年没联系的。这种时候,往往前男友和死对头?最管用。”
她说完,沈宴宁怔愣了一会儿。
“不?会真有吧?”她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即豪爽地拍拍胸脯,说:“你要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我来帮你打。”
倒不?是不?好意思,只?不?过?如今再联系那个人多少显得有些意味不?明了。
“拜托姐都这种时候了,管他明不?明的,肯定是救人最要紧啊。”cholé一句话?把她从别扭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沈宴宁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出汗,指尖冰凉,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一个一个拨在键盘上,然后像电影慢镜头?一样按下了拨号键。
cholé在旁边看?着,莫名觉得紧张又兴奋。
巴黎时间?的夜晚,国内正好是白天。
铃声响了有一会儿,就?在沈宴宁以?为无人接听时,突然有人接通了电话?。
对面的人声音怔忪,迟疑了几秒,“阿宁?”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沈宴宁恍惚了片刻,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她捂着嘴,平复完心情,然后轻轻地,恍如隔了几个世纪般,唤出他的名字。
——“孟见?清。”
闻言,孟见?清愣了愣,用他那副单调的嗓音简短回复两个字,“我在。”
沈宴宁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这一刻她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终于找到?港湾。
孟见?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束手无策,不?明事理的情况下只?能一遍又一遍在电话?里安抚,“别哭。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