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满换了水回来,才走到拐进余有粮家大路的入口,迎面就见到个熟悉的身影。是张达强。他怎么在这里。周小满暗自嘀咕,三两步上前,就与他打招呼。“张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等人,还是说,也是来喝喜酒的?”张达强如今是向阳小学的老师,余有粮家里的大牛大妮,都是他手下的学生。张达强看到周小满,仿佛看到了救星般,他急急忙忙道:“大姐,你看到小丽没。她之前跟我吵嘴,我好不容易讨得她一句话,在这里见面。现在,已经过去许久了,还没看到人,我又不好意思进人家家里找。”大姐,谁是他大姐?倒是个自来熟的。“你在等她啊,”周小满想笑,“她这会儿估计忙着,是不是有急事,要不,我去帮你叫她。不过,可能还要等一会,她今天的任务,是陪着新娘子出嫁。也不知道新郎官来了没。”“新郎官来了,”张达强不知想到什么,嘴唇动了动,“大姐,那个,我觉得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周小满诧异。在她爸妈的调查中,张达强是个寡言少语的男人,估计也就在小丽跟前话多点。没想到,他今天主动找自己说话。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有什么奇怪的,你说。”周小满问他。“刚刚我去找小丽,就绕到你大舅家后门。后门那边,有一间杂屋,我看到一个女人从杂屋的窗户爬出来,看着,像是余卫红。”周小满心下一跳。“你该不会看错了吧,她今天可是新娘子。”“我肯定没看错。”张达强认真地道,“以前,她经常去找徐达,我认得她。她今天虽然用布包住了头,我看身形,都知道是她。”周小满就想到余卫红这些日子的异常。她几乎可以肯定,余卫红真逃婚了。操,这个又蠢又坏的女人。周小满太阳穴隐隐作痛,道:“多谢你告诉我,我要赶紧去找人。”说着,就要走。突然,她心下一激灵,猛地抬头:“你说,新郎官什么时候来的,小丽又是跟你约定的什么时候见面?”张达强就道:“新郎官来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我跟小丽约定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前。”也就是说,她刚刚离开,新郎官就到了。那时候,才十点多点。按理说,余卫红的婆家离白河生产队不算近。就是再早出门,怎么着也要十一点多才能到,吉时也是能赶得上的。当然,不排除新郎官太想早点娶亲,半夜就出发了。可是,小丽既然跟张达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应该不会放他鸽子。想到这,一股强烈的不安油然升起,周小满顾不得多说,拔腿就往余家跑。张达强想了想,也大步跟了上去。气急败坏周小满挤开余家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人,就往堂屋里走。堂屋里摆了几张八仙桌,也挤挤挨挨坐着等开席的社员。周小满挤在嘈杂的人群里,到处张望,一眼就看到了端着一桶红薯饭的余安邦。她高声喊着他。余安邦原本正在与身旁的人说话,听到声音,就笑着走了过来。“小满,你要是没事了,也赶紧坐席,一会儿就要吃饭了。”周小满左右看了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余安邦吓了一跳,忙凑近了,问:“出什么事了?”“余卫红跑了。”余安邦一惊,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木桶。他顾不得多问,把木桶递给身边的一个社员:“石子,你先帮我拿着。”说完,拉着周小满就往后走。余有粮家有四间卧室,东西各两间,余卫红的,就在西边第二间。两人走到房门前,就开始敲门。“卫红,卫红,你好了没有,舅妈有事找你。”余安邦故意敲门。屋里静悄悄,没有回应。余安邦与周小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凝重。“卫红,你还在屋里做什么,我进来了。”周小满说着,就要去推门。门纹丝不动。“里面锁了。”余安邦脸一黑,退后两步,就要上脚踹。周小满忙拦住了他:“别,动静太大,到时候收不了场。”“你说怎么办?”“再问一下,要是还没有人,咱们就想办法进去。不过,不能走正门。”周小满指了指身后的喜宴。余安邦点点头,再次敲门。“卫红,你在不在里面,再不出来,我直接闯了啊。”“闹什么,”里面传来一道声音,“卫红在换衣服,等会儿就来,急什么。”是邓雨的声音。周小满更加不安了。她再也等不下去,拉着余安邦就往余家后头走。绕过厨房,茅厕,俩人到了西边的窗户。时下窗户,是用二十公分左右宽的木头拦着,木头与木头之间的空隙,也很大,只要弄掉一根,瘦小的女人就能钻进去。“先把窗纸撕了,我从窗户爬进去。”周小满就道。余安邦不用她多说,跳到屋檐下,用手肘一捅,“吱啦”一声,油窗纸就破了。接着,他往后退了十来步,助力跑起来,一脚就踹了一根栏杆。“砰”——本就历史悠久的栅栏横腰断了。周小满不再迟疑,踩在刚刚搬来的土坯子上,就往窗户里爬。余安邦站在外面,帮着她进去。好一会儿,周小满才跳进了屋里。外头光线强,周小满跳进屋里,眼前有片刻的发黑。等她适应过来,看清床上的情景时,不由张大了嘴。只见余卫红的床上,周小丽正人事不知地躺着。她的确良上衣已经被人解开,露出白色的内衣来。床边上,则站着个黝黑的男人。他满脸通红,似是害怕,又似是激动。站在男人身边的,则是邓雨。看到突然出现的周小满,她一脸见了鬼的神情:“你,你怎么进来了。”周小满只觉一股气冲到了头顶。她没理会邓雨,大步上前,跳起来就给了男人一巴掌。男人没反应过来,被她打的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身子。“你,你凭什么打人?”“滚。”周小满又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这才走到床边。先给周小丽扣好衣服,这才哆哆嗦嗦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随后,又去按颈动脉。确定人只是昏了过去,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邓雨,今天我要是不把你赶出余家,我她娘的就跟你姓。还有你,”周小满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你们家,也别想独善其身。”这个男人一身新衣服,一看就是今天的新郎官。男人被周小满狠厉的眼神一看,顿时吓得连退两步。“真,真的不关我的事,这件事,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衣,衣服也不是我解开的。”周小满懒得理两人,飞快地扶起周小丽,背着人就要往外走。“你现在还不能走。”邓雨张开双臂,又气急败坏骂旁边的男人,“蠢货,拦住她们。出了这个门,咱们全完了。”男人“哦”一声,慌慌张张就要去拉周小满。只他的手还没碰到人,腰间就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邓雨惊恐地回头,就发现,不知何时,屋里又多了两个人。“安,安邦,你,你怎么进来了?”余安邦看也没看她,走到周小满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小丽,小丽,你醒醒,小丽你怎么了?”张达强的声音都变了调,焦急地拍着周小丽的脸。“别急,只是晕过去了,”周小满安慰他,“过一会儿应该就会醒。”张达强松了一口气:“大姐,我来背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