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叹:「怎么心虚成这样?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娘道:「妹儿,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我们好歹生养你一场,也不求你给我们养老送终,从前那些事,便算了吧……」
「算了?我倒没想到,杀身之仇,竟由凶手来说一笔勾销。」
你娘垂泪:「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仇不仇的?」
你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那兄长死在我手上,应当也没关系吧?毕竟……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仇不仇的呢?」
燕珩拿出一个木盒:「人头,萧仁的。」
时间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被尖锐的嘶吼声划开:
「啊!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是你爹的声音,比起愤怒,他更恐惧。
是你那苍老而疲惫的母亲。
她疯了一般扑向你,被拦下时,她一口咬在燕珩的兽皮护腕上,满口是血也不愿松开。
那恨意溢出她的眼睛,将你千刀万剐万万遍。
她是那么爱他。
哪怕他暴戾、贪婪、自私、懒惰,她依旧爱他。
至于你……
陪她一起将十指浸在冷得彻骨的水里洗衣做饭的,是你。
在她被拳打脚踢时扑到她身上替她挨打的,是你。
恨命运对她不公,陪她流泪到天明的,是你。
永远不会被她这么爱的,也是你。
但奇异的是,你的心不再因此而痛。
虽然时至今日才算真正想通,但到底是想通了。
不被爱是事实,不是遗憾。
爱不是需要你抽丝剥茧才能感知、殚精竭虑才能得到的东西。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和你无关。
侍从们已将他们控制住,你捧起你娘的脸,轻柔地替她擦去眼泪。
「喝鸩酒吧,兄长也是喝的那个,痛也就痛一会儿。」
她无声地流泪,却不是因为怕死。
你爹却开始求饶,他说着你童年的趣事,企图唤回你对他们的温情。
你只当听不见,不再犹豫,拿起酒杯亲自喂他们喝下了酒。
却不是鸩酒。
皇帝要你弑父杀母,可他心里想的却是不孝之人亦不忠。
你若按照他的吩咐,老老实实把爹娘杀了,就该轮到你喝鸩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