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阴沉,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静谧的氛围,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得见。
怀珠寂然伫立在原地,白绫下的双目呆滞无神,落向远处。
陆令姜亦随她静静眺了会儿鸭壳青的天。很淡很忧郁的美景。雪沫细细落下,湖面有点点寒鸦扑棱翅膀。
狭路相逢的两人,谁也不着急动手。
无言胜似有言,明知头上有一柄悬斧即将断头,身子却被无形的绳索绑住,干巴巴束手待毙的滋味,远比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更折磨人。
过了良久,陆令姜才轻声开口问:“白姑娘去湖心亭坐坐?喝喝茶,聊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寻常的邀请,只像老朋友重逢一般。
怀珠侧头睨去,周遭是山原和林木,冬日光秃秃的,地形复杂,遁入其中或许有一丝逃出生天的可能。
心念方动,四周隐藏的卫兵便露相,一人手里持了一根绳子,一张网。绳子是用来绑她的,网是用来兜她的。
赵溟将怀安瘦小的胳膊按住,疼得怀安哇哇哀嚎,泪流满面,哭着叫“阿姐,阿姐,救命——”,利刃已滑过小孩的皮肤,渗出血来了。
陆令姜任白怀安哀嚎了两声,才命人堵了他的嘴,接过了那带血的长剑。
“知白姑娘性情刚烈,惹急了会大义灭亲,连自己这无辜亲弟弟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
怀珠软肋被拿住,无言语对。
雾气蒙蒙,六角亭四周都被一种特殊材质的帘幕挡住了,朦朦胧胧,人影在里面若隐若现,有一定保暖的作用。
亭内布置精致,红泥小火炉,温暖如春,另放了一张带有斗帐矮榻,饰以风雅的莲花,无声无息间充满了旖旎靡靡的味道,似一间小小的洞房。
虽是临时布置起来的,但颠龙倒凤时对着湖光山色,别有一番别样情致。
湖对岸的神佛,正注视着两人。
陆令姜道:“请吧。”
白怀安呜呜咽咽地哭,微小的力气无法从赵溟的铁臂下挣脱一寸。
怀珠恍恍惚惚了无生志,哑声:“你别伤害怀安。一人做事一人当。冲着我来。”
“姐弟情深?”
他轻轻笑了,渗着凉:“自然要冲你来的。别急。”
怀珠铁青着脸,转身走进亭子,似凛然赴刑场。
她一走,陆令姜装的笑容顿时黯淡几分,白怀珠,她心里只有弟弟,没有他。
明明他也冒着风雪来找她的,他也怕她冷,命人特意布置了亭子和热茶,昨日他也满怀期待地去白家接她。
她的心是铁石做的。
陆令姜踱进亭去,见她站在亭内正中,颇有几分傲骨,不哭不闹,不卑不亢,眉心的那颗朱砂痣越发红艳,甚至引颈就戮的姿势都是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