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霜落:“……”
不知什麽原因,季惊鸿非要教他习字,不仅日日监督,还亲自布置课业。当然,写不写全由他自己决定,绝不强求。
眼见对方没反应,季惊鸿略略惊讶:“嗯?没做?”
不该啊,这些日子他已差不多摸清了乌霜落的习性——虽嫌此事麻烦,但每回都老老实实写完。加之他天性聪颖,那些课业不用多久便能完成。
对视须臾,乌霜落破罐破摔:“没做。”
“没做就没做吧,你聪明,跟得上。”季惊鸿重新挂起笑,“外边梧桐叶铺了一地,落落帮我去扫一下好吗?”
左臂伤口疼得厉害,再不把他支走,怕是得被看出来。
乌霜落蹙眉,目光带上审视。
季惊鸿知他不好糊弄,紧接补充:“我有点累,帮帮我吧,好不好?”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可怜,乌霜落总算点头:“知道了。”
“多谢啦。”季惊鸿摸到笤帚递过去,“喏。”
乌霜落等了片刻,目光在他胳膊扫视一通,若无其事地移开。
季惊鸿心尖一紧,生怕他看出什麽,一边将东西塞过去,一边推着他往外走:“去吧去吧,我在屋里等你。”
乌霜落没有多说,拎着笤帚老老实实往外走,似乎已然打消疑心。
眼见那黑色身影消失在拐角,季惊鸿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擡手扶上墙壁,整个人都软下来。解开外罩,内衫已然被血浸得湿透。
他闭眼缓了一会儿,翻得屋里乒铃乓啷一阵响,总算寻到了药匣。当初准备这玩意儿的时候光想着乌霜落了,哪知有朝一日自己竟也用得上。
匣里各式药物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季惊鸿挑来拣去许久,勉强拎出一盒金疮药与一卷绷带,生疏地拆了盖子。还没往伤口上倒,擡眸便对上一道生冷目光。
乌霜落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悄无声息地靠在墙角,静得像个鬼影。
季惊鸿:“……”
他两眼一黑,手里的东西险些没拿住。
乌霜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脸色阴沉得要命。
“那什麽……”季惊鸿讪笑着把左臂往後藏,“是落了什麽东西吗?”
乌霜落平静道:“季惊鸿。”
季惊鸿心里咯噔一声。
完蛋,这回是真哄不好了。
他自知理亏,干脆故技重施,大大咧咧地将手臂伸出,可怜巴巴道:“好疼。”
臂上伤口触目惊心,皮肉翻卷,边缘参差不齐,像被利爪狠狠撕裂,周遭肌肉因剧痛而紧绷。鲜血尚未完全结痂,将大片衣袖染得殷红,腥味在空气中发酵,闻得人心悸。
乌霜落脸色陡转苍白,三两步跑来,如铁钳般死死攥住他小腕,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像是气极疼极,又不忍将针尖麦芒刺向季惊鸿,只能往里扎,直扎得内脏血流如注,眼眶泛起薄红。
“哎呦!”季惊鸿心疼坏了,赶紧改口,“刚刚是骗你的,其实一点也不疼,没事啊。”
乌霜落一言不发地将他带到池旁,舀起一勺水淋上去。冰凉液体流过伤口,引起一阵尖锐刺痛,像无数根细针扎入,细细密密,绵绵无期。季惊鸿瑟缩了一下,有些难以适从。
污血混着脏泥被冲走,乌霜落熟练地敷药丶打结,某个瞬间没控制好力道,听得季惊鸿一阵抱怨:“疼——轻点。”
嗓音较平日更软,简直像撒娇。
乌霜落动作一顿:“活该。”
“落落。”季惊鸿委屈地控诉,“你好冷漠,居然……”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