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暗光一闪,掌心的纸条竟生生化为灰烬,乌霜落直接被气笑了。
“季,惊,鸿。”他一字一顿,“你好样的。”
说罢擡手一挥,那洒扫弟子措不及防,面色逐渐变得茫然。
与此同时,逃之夭夭的季惊鸿感受到结界波动,陡然一怔。
车夫拢了拢棉衣,稍显不耐:“喂喂,小公子,还走不走啊?”
是熟悉的灵流,像波涛海啸,带着汹汹怒意。
季惊鸿打了个寒颤,匆匆将银子往人怀里一塞,三两步跨上车:“走走走,劳烦快点。”
完蛋,居然追到朗月轩去了。
车夫颠了颠碎银,往怀里一放,拖长调子:“啓程喽——”
车内点了暖炉,尽管烧的不是上等碳,但也足够了。
花满堂凌晨被叫醒,眉目间还带着松散,眼下整个人恹恹地靠着车壁,连骨头都是软的。闻七坐在他身侧,将那件脱下的金纹牡丹罩仔仔细细叠起。
季惊鸿掀帘入内时,冷风钻进缝隙。火苗微晃,花满堂被冻了一下,扶着坐直身体。
“不是说困得没法御剑吗?”季惊鸿在另一侧坐下,“怎麽不睡?”
“车是给你叫的。”花满堂觑他一眼,“来之前照过镜子麽?”
季惊鸿用力揉了几下眼睛:“啊?”
“眼睛红成兔子了。”花满堂拿扇子一点,“御剑不怕摔死?”
听他这麽一说,季惊鸿确实感觉两眼酸涩,只是今早神经紧绷忙着跑路,这才疏忽。
花满堂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惹什麽祸了,逃命似的,嗯?”
不提还好,一提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什麽,季惊鸿脸色一变,四下看了一圈,视线停在那把牡丹扇上。扇柄嵌着一枚类似于鱼鳞的玄黑硬片,流光溢彩,华美绚丽,不似凡品。
季惊鸿不是第一回注意到这装饰,但从不曾过问。眼下他急着转移话题,这硬片倒是帮了大忙。
“诶,你这鳞片从哪儿来的?”
花满堂“刷”地开扇,点点扇柄:“你说这个?”
闻七方才还抱着衣服入定,眼下却不知戳中了哪根神经,偏头瞥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小七送的拜师礼。”花满堂轻抚过那鳞片,又合扇在闻七腿面轻轻一拍,“你季师伯问话呢。”
“很久之前买的。”闻七垂眼,“不是什麽珍贵的东西。”
视角盲区,他借着遮挡,指尖一寸寸抚过那柔软的绸缎,珍重之极,狂热之极。
师尊穿过的,带着浅淡牡丹香的……
像在抚摸花满堂皮肤一样。
……
“即刻回九幽。”
乌霜落刚御剑飞出问心峰,脑中便传来强势的命令。
不近人情,理所应当,仿佛他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受操控的傀儡。
无尽怒意转为烦躁,乌霜落放慢速度,置若罔闻。
“我再说一遍。”云松雪冷言,“不想季惊鸿死,就在三天内滚过来。”
她轻而易举捏住了乌霜落的软肋。
九幽位于端州,和问心宗隔了十万八千里,因其地理位置特殊,无法使用空间传送。
昨日触及的光似乎只是镜花水月,憋闷丶不甘丶焦躁拧成一根绷紧的绳,将他死死往後拽,一切的一切都在明晃晃地提醒他——
碰到光又如何,他注定圈不住西南角的那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