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能够明白,在他十四岁的奇妙经历中,那个所谓的大清在亡国之际,究竟碰上了怎样的碾压和欺辱。
冷刀冷枪碰上炮火弹药,原来就是这样无助,只有被人踩在脚下的份。
凌霁想,今后这片土地,乃至千秋万代,无论是否属于大颐统治,都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转眼已是夏季将至。
夏枝汀已经将近两个月的时日没有见过凌霁,一直在和他书信来往。
听他报喜,偶尔也会听他佯装战事不吃紧似的,唠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大多是触景生情。
有时是——
今日回了一趟东宫,看见院子里海棠花开了,总觉着树下缺了一个人,我想那人一定是你。
抑或是——
清宁殿里太空旷了,缺了些摆件,枝枝回东宫后再帮我多画几幅画可好?
后来她还听说,郑光越跟凌霁连续交战几回,几乎都被凌霁以碾压性的优势取胜告终。
夏枝汀会为她的少年郎喜不自禁地落泪,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四月之末的某一日,今日前来给她送信的人不是香容,而是一位格外脸生的顾府家丁。
夏枝汀下意识地有了警惕的心,没敢接过信,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家丁,一言不发。
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家丁的身形,看着好熟悉。
她突然不可置信地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水亮通透的眼眸,捂着嘴,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她总不至于太过思念凌霁,出现幻觉了吧?
那位家丁见她倏地落了泪,有些慌乱地颤了颤手,终于一鼓作气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将身前发颤落泪的女子拥入怀里。
“是我,是我枝枝,怎么没看信就哭了?”
他手上的信纸也随之落在了地上,简短的几个字就这么铺展开来,白纸黑字格外清晰。
给枝枝准备了一个惊喜,不信你抬头看看。
明湛亲笔
想让我亲哪里?
夏枝汀看见了纸上的字,愣了愣,便把脑袋埋在了凌霁胸前,小嗓音听起来似乎委屈到了极点,“明湛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久违的松香裹挟着烈日的气息漫入鼻息,她感觉格外亲切,好温暖。
她的明湛,因为征战的缘故,相比两月之前,肤色看起来有些变化,呈现着淡淡的小麦色,整个人身上洋溢着她先前没怎么见过的朝气。
凌霁没有忍心把那声“不是”给说出口来。
“快了,快了,不出一个月,枝枝再等我一些时日可好?”
他垂眸看着她依恋自己的模样,心里欢喜,抚摸着她的后脑说,“想我的枝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