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言背靠洗手台,双手反抠着洗手池边缘,脖颈後仰时青筋浮现,绷出好看的线条。
“你咽下去做什麽?”程斯言感觉羞耻。
江闻野站起身,掐着他的下巴:“你尝尝。”
程斯言嫌弃的想别开脑袋:“别过来,我不要。”
江闻野手劲太大,他没能挣脱。
“唔。”
三天後去拆了线,经过这次的事件,程斯言瘦了一点。
换衣服的时候,戒指磕到台灯上,不慎脱落。
他蹲在地上找了半天,终于在墙壁与床的缝隙间找到了,他伸手去够,摸到了一本书一样的东西。
程斯言把书捞出来,发现是一本笔记本,看封皮应该有些年头了。×
他拍拍外面落满的灰尘,就地坐下翻开日记本,扉页写着:江闻野的日记,五个大字。
笔迹有些幼稚,应该是江闻野很小的时候写的。
程斯言勾起嘴角,想:江闻野小时候是什麽样子呢?他会在日记里写什麽呢?
手上已经不自觉的翻开了第一页。
2014年3月3日阴
我很暴躁,我控制不住,医生说控制不了情绪的时候,要学会深呼吸,然後微笑。
程斯言笑起来,小时候的江闻野性格这麽暴躁吗?太可爱了吧,相处了这麽久,他的性格还是挺随和的嘛。
他接着往下看。
“医生说不该掐着猫的脖子,但我觉得它不会疼,而且我很喜欢这种没法反抗的小东西,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啊,我好像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
程斯言眉头狠狠一跳,不由锁紧双眉,接着翻页看下去。
2014年5月10日晴
“学校真是无聊,我的同学真是聒噪,想杀了他。说到这,我想起来了,去年我杀了我的父亲,真是奇怪,我一点儿也不伤心,他总是打骂我和我妈,我想让他停下让他闭嘴,他真的死了,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好令人兴奋啊。”
程斯言察觉到了不对,他眉心隆起深深的沟壑,神情严肃的盯着日记本,又翻过一页:
“我杀了我的同学,他太聒噪了,我想让他闭嘴,很遗憾他没死,姨妈和医生很生气,他们说我再这样下去,将面临终身监禁,我不想失去自由,她们说要教我怎麽变得正常。”
程斯言瞳孔震颤,他浑身一阵阵发冷,无法相信稚嫩的笔迹怎麽可以写出这麽残忍的字来,抖着手向後翻:
“医生说当我无法自控时,要放平心态慢慢来,要学会抑制掌控全局的冲动。”
程斯言快速翻过几页
“禁止虐待小动物。”
“禁止和同学打架。”
“禁止携带任何利器。”
……
“要学会微笑,可微笑是什麽样子的?我站在镜子前模仿电视里的人,练习最完美的笑容。”
“姨妈和医生反复叮嘱我,不准我做这做那,我不想控制,但我更不想被关起来,麻烦。”
越往後字迹越成熟有力,不难看出他正在认真模仿正常人怎麽生活,程斯言突兀的想起赵彤芸的话来。
她当初说什麽江闻野“惹麻烦”“叛逆”“危险的事情”,当时以为是大人对孩子谦虚的说辞,现在看来是他们隐瞒了江闻野的病情。
窗外光线斜斜照进来,最後一丝馀晖即将消失,程斯言半张脸陷在阴影里,半张脸沐浴着最後的春光。
他觉得有点冷,手脚也有点麻木,他踉跄着从地毯上爬起来,随便在衣柜里拉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刚好是早晨江闻野挂进去的风衣,上面还有残馀的属于江闻野的气息,曾经这股气息让他觉得安全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