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一抖,手机砸了下去,将老同学的怨怼与咆哮一同砸在地上,高尔夫球杆被惊吓,也跟着躺倒,在木质地板砸出个泛白的坑洼。
潭尘学踉跄前行,跪在窗边,干枯的脖颈快速抽动着,血流直冲脑顶。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也只是个住在高楼大厦中的蝼蚁,楼上有楼,人上还有人。
故晋发现自己的电话被挂断了,他僵硬地扭过头,冲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喂”了几声,自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潭总的掉线让他生出莫大的惶恐,但他仍寄希望于手机没电,或是不小心碰到。
故晋再次拨过去,发现电话正在通话中,却怎么也接不通了。
他现在不知该偃旗息鼓还是继续狐假虎威,他像是马戏团的猴子,突然失去了驯兽师的指令,只剩下苍白空洞的躯壳,狼狈的矗在原地。
直到一墙之外,不知谁一嗓子刺破了诡异的气氛——
“虞队账号恢复了!”
“盛绪的也恢复了!”
仿佛是一场闹剧,在短短半小时内上演,落幕,只留下让人莫名其妙的滑稽,没人知道,在紧闭的训练室内,经历了怎样跌宕起伏的交锋。
故晋呆滞地望向经纪人,反应迟缓似的,卡顿良久,才猛地低头,去确认信息的准确性。
点开微博,搜索相关词,海量讨论一涌而来——
【卧槽,吓死我了,什么玩意儿,还以为出啥事了呢。】
【放出来了放出来了,我就说嘛,不就赢个综艺冠军,热度也才不到两亿,比S冠那时候差远了,各大卫视能那么小心眼儿?】
【我估计是哪个工作人员有私心,或许是故晋粉,在泄愤呢。】
【哪有工作人员这么胆大,随意封禁别人账号的。】
【应该就是操作失误,现在也能正常私信了,问客服客服一问三不知。】
【好荒唐,幸亏就半个小时,没出什么大事。】
【哼哼,我大哥肯定气坏了,下次直播话题有了。】
【那就再次恭喜茶队双人组啦,虞狐狸炸药包新年快乐!】
虞文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着去确认账号是否解开了,他心中了然,是解开了。
从盛绪寥寥几句话里,他大致猜出了盛绪的家境,他有想过盛绪或许出身不一般,但好到这种程度,说实话还是有些吃惊的。
而且看样子,盛绪虽然自认为与家人关系不好,但真遇到事情,他仍旧能理直气壮的开口。
且他的家人,似乎对他的脾气出奇的有忍耐力。
所以虞文知猜,所谓的决裂,或许并非因为盛绪年少叛逆,脾气暴躁,相反,委屈的是盛绪,愧疚的是家人。
在场都是人精,几乎瞬间就感悟到了形势的变化,制片人与导演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懊悔和复杂。
导演小心翼翼:“晋哥,潭。。。。。。潭总他忙去了?”
故晋面无血色,像是被导演的话击中眉心,他用恼羞成怒掩盖内心巨大的惊慌:“不知道!”
留下气急败坏的三个字,故晋捞起外衣,急匆匆冲出门去。
经纪人踩着高跟鞋紧追过去,由于地面光滑,高跟鞋不便,她跑的歪歪扭扭,踉踉跄跄,就如她这朝不保夕的前程,不知何时就要轰然栽落。
“哎晋哥!”
导演似是受不了训练室内压抑的空气,一边嚷着,一边也跟了出去。
导演一走,制片人更呆不了,他也顾不得被盛绪扯崩的扣子,连忙理了理衣领,猫着腰贴着导演溜走。
来时有多气势汹汹,走时就有多狼狈不堪。
“我们也走吧。”
看着一个个粉墨登场的人物黯然落幕,虞文知就知道这出戏到了尾声。
盛绪一个转眸间,阴沉的神色就尽数褪去,与盛珵叶循说话时理所当然的顶撞也散了,只留下一双眨的有点快的,小心试探着虞文知脸色的眸子。
他虽然没有隐瞒,但也没有刻意提过自己家人,他知道虞文知一直为故晋的事忧心忡忡,但直到刚刚,他才勉为其难的使出所谓杀手锏。
或许虞文知会生气。
而他很难解释,如非必要,他是绝不想求盛家和叶家任何事的。
“虞狐狸。”盛绪低叫一声,用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虞文知望向那双忐忑的眼睛,看着方才还霸气侧漏的少年像心虚大狗一样立在自己身边,不经意的,就被这敏感和在意带跑了心跳。
虞文知伸手挑起他颈窝的小方块,牵的莫比乌斯环也跟着拉紧,盛绪随着力道微微前倾,被莹白的指尖拉扯的毫无招架之力。
直至两人脸贴着脸,视线搭在一起,虞文知才勾起唇角,语调比平时更扬几分,声音夹着隐隐的笑意。
“还真是少爷啊。”
盛绪没有否认,只是在手掌轻轻搭上虞文知侧腰时,喉咙里颤出很低很含糊的一声。
“那也被你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