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的尽头,躺着一个银发老太,缩在大号的编织袋里,袋子高高隆起,像是塞进了所有能塞的东西保暖,只露出脑袋在阳光下。
今天的太阳,只发出些雾蒙蒙的暗淡的光,她却珍惜如此。
桥洞对面是废弃的生锈钢铁丛林,桥洞里面,是一群塞在劣质麻袋里的人。
是的,一群。
除此之外,到处散落着一次性塑料碗,生活痕迹很重,以及一地的锤子、推车、工地头盔……
乐清手指握得咔咔响。
熊吉眼底燃着气愤的火焰。“你们市政…府,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早饭后,太阳还未到芦苇尖,便迅速消退,阴雨悄然而至,寒意阵阵。
桑绿半合着眼,没睡醒似的,缩在小马扎上,手里捧着搪瓷缸子,时不时抿一口。“呼——姜老师,你煮得柠檬茶喝起来好舒服,就算加热了,也没有那种酸味。”
舒服的叹息与杯子的热气混合在一起,雾气缭绕,不比供桌上的香来得少。
姜央跪坐在蒲团上,闭目轻唱巫词,没有回应。
桑绿悄悄探进外衣,摸出巫词本,一字一句对照着姜央的唱词,努力鉴别。
姜央的语速奇快,光从单字的数量来看,一分钟就念了将近三百。
桑绿勉强跟上一两句,马上就不懂了。
唉,这样肯定不行的。
桑绿目光游离,视线扫在铜镜上,定住了。
铜镜背后有三圈圈带,圈带刻有铭文,也是巫词,字迹比较清晰,与镜子本身有比较明显的分层,应该是后来加进去的,但从磨损程度看,肯定不是近十几二十年才加上的。
换而言之,这枚铜镜先后经过不同朝代的人,最终才葬入墓地,而且在葬入之前,铜镜就已经落入九黎人之手。
二十年前考古队发现的墓葬,应该不是汉代墓,或许是九黎人的古墓?
桑绿眸子往供桌前掠了一眼,鸣鸣的唱巫声虔诚无比,姜央一遍遍地循环往复,似乎没有错处。
这间隔许多年的巫词,应该也是一脉相承的吧。
“这是补药方剂,今早缺了一味药,会补阳过甚,以黄瓜冲抵,所以口感会清爽。”姜央唱完了才回答桑绿。
“你如果喜欢,平日里也可以喝。”
“药哪有天天喝的。”
“换个方剂就行,你家老太太给你们喝的凉茶,应该也是天天喝的吧。”
桑绿想了一会。“只要到了姥姥家,就是天天喝,原来那也是药吗?”
“这是九黎习俗,寨子里人人都会采药,寻常有个头疼脑热自己就能治,春夏秋冬,方剂走在病痛前,一直沿袭着喝凉茶的习惯。你姥姥是九黎人没错。”
姜央唇边含笑。“要不是这样,我不会让你进山的。”
姥姥真是骗人的祖宗,连货真价实的九黎巫女都觉得她是真的。
桑绿内心想笑,但还是装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你想学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