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面容崎岖,满是马赛克状的斑点,嘴唇一勾,似乎在笑,可脸上的马赛克挤堆在一起,像是有人用手使劲将她脸上的血肉拧在一起。“阿札。”
桑绿险些没挂住。“我不是…”
“阿札,这个月的公粮可以晚点交么?复素又打人了,小宝也生病了。”
桑绿愕然。“你是…阿红?”
“是啊,您认不得我了么?”
“不…”
桑绿有些不敢看她的脸,但又怕伤她的心,只能盯着她唇角下方那颗红色的痣说话。“晚些就晚些,不打紧的。”
阿红惊奇,似乎第一次觉得阿札这么好说话,原本不敢直说的要求,也有了期待。“阿札,月底的鼓社节,我的那颗枫树能不能再保留五年?”
桑绿微张嘴,正不知道该如何说。
阿红连忙补上。“只要五年就足够了,我新弄出了一个蜡染技术,封寨的人都很喜欢,很快我就能换到钱,把巫山的田屋赎回来。”
桑绿嗓子哽了哽。“既然如此,当初何必离开巫山。”
“大宝已经五岁了,她得回到巫山,您还要帮她选一颗枫树呢,我怕以后我死了,她将来找不到我。”
桑绿深深看她。“离开巫山,你后悔过吗?”
阿红脸上的马赛克堆得愈发深。“我不想离开,但我没得选。”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自由吗?”
“会。”
“阿札,我还能回家么?”
“能。”
清晨。
桑绿意识回归清醒,她没急着睁开眼,梦境中的一切都真实无比,怅然酸涩的情绪堵在心口出不来,缓了好一会,慢慢睁开眼睛。
一张陌生的大脸塞满视线,桑绿吓了一跳,猛地翻身下床,哦,不,是下棺。
“你是谁?!”
“你是谁?!”
桑绿披被下棺,好不慌乱。
“你又是谁?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女孩歪着脑袋,头发炸毛凌乱,脸蛋白净稚嫩,有着巫山特有的纯净眼神。
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桑绿心跳渐稳。“你的床?”
女孩一仰头。“啊,是阿札玛的棺,但她还没死,所以是我的床。”
“等阿札玛死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的。”